我不客地拔去红旗:“三骑并两步,败之!就地伐木,架设浮桥”
霍信神色一凝:“舟师数乘,缘江而下,冲!采石增兵数千。”
我沉吟:“江水横流,奈何?不如回撤。”我将黑棋拔去,随口道,“沿途毁去稻田无数,驱掠城外百姓若干。”
霍信一惊:“二殿下!”
我抬眼:“违反规则?”
“不……臣只是——”
我垂下眼,若无其事地重新布兵:“霍将军,我是魏军主将,你可以不再称臣。”
“臣……”
我道:“布兵完毕。”
霍信慢慢拾起几枚红旗:“夏中,大雨,炎热多虫,河流泛滥。乘舟而上,掠及淮泗。”说着将旗子插入淮河。
我思索道:“闭城不出,听之任之。守。”
霍信乘势而上:“北占彭城,挥指山东。西围钟离,至于扬州。”
我插黑旗相迎:“山东请援水军。淮西淮东,坚壁清野,骑兵出城,拒敌自保。水军出淮下,截其后继。相持。”
霍信凝思片刻:“这一战,恐怕要相持到夏末。”
我在合肥插下一只黑棋,点点头,续道:“夏末,水降,魏军出城迎战。”
霍信道:“战线漫长,久恐生变,收。”收回旗子,长叹一声,眉间显得心事重重,不知是为推演无果,还是另有原因。
我停住动作:“霍将军,有没有两国谈判的消息传来?”
霍信迟疑一下道:“臣这里消息封闭,暂时没有听说魏国派出使者。只知太子殿下已经回了建康。”
我笑笑:“连霍将军都没有听说,那便是没有派了。”霍信正待解释,我却低声先问,“假若魏国不愿相谈,反而出兵相胁,霍将军乘机杀我还是放我?”
霍信沉默片刻:“臣不知。”
我再道:“假若皇兄竟然愿意摈弃前嫌,你杀我还是放我?”
霍信很快道:“臣自然遵从太子殿下的意思。”
我淡然看他:“其实若发生前一种假设,你或许会放我,但发生了后一种,你一定要杀我。”霍信一惊,我微微弯起嘴角,“虽则如此,我却希望霍将军无论何种情况都放我回到北魏。”
霍信面色变了变,低声道:“殿下果然已洞悉臣的心思。”
“可是你却似乎不敢确定我的心思。”我继续布置沙盘,“你要观察我是否对北魏有所保留,是否怀了借北魏之势卷土重来的心思,你怕我不甘心,执着为自己正名。霍将军,既然你敢于袒露心思,我也不会吝惜直言相告。”我说罢,郑重地抬起头,态度坚定:“我赵彦,早已决心对魏国一心一意,不会因南越而动摇一分一毫。我所做作为皆为魏国,仅此而已。”
霍信神情震慑,显得极为惊诧。屏息良久,他终于缓缓道:“殿下深思,臣果然远不能及。”
我淡淡一笑:“其实从某一方面看,霍将军与我是同类人,心中并不介怀国家之分。我冒昧猜想,或者南越一国胜败也并不是你过分执着之事。”
霍信似乎再次震惊,但他震惊之后反而坦然,直面我道:“过去举国称颂二殿下功绩,臣曾不以为然,今日终于体会殿下过人之处,才知一叶障目。”
我推开沙盘:“彼此彼此,霍将军才更令我吃惊。期望真正对决江淮之时,霍将军还在此地。”
霍信眼神微闪,随即垂目道:“殿下,臣明日再来求教。”
我与霍信用不同方式在江淮之间推演了两日,这日正要推到初冬时节。忽听外面护卫来报:“宋然宋将军已到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