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流霜没有从许鹤音嘴里听到想听的话,便不满意地努努嘴:“可是弟子听说,一个人在睡梦中叫另外一个人的名字,若不是倾心爱慕,便是心生怨恨,最终化为执念。”
“师尊在梦里,可是梦见这个叫褚漪的人了?”
“嗯。”许鹤音难得被弟子拆一回台,只好点点头道:“我与她,确实发生过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若是我没有毒发陷入昏迷做了个与她有关的梦,兴许早就忘记这个人了。”
“那师尊能否告诉弟子,师尊与这个叫褚漪的人究竟有何过节,能让师尊在梦里也对她念念不忘?”
念念不忘,我的好徒弟不要乱用词啊!
许鹤音理顺了她和褚漪之间发生的事情,便简化了一番,悉数讲给裴流霜听。
“褚漪与我是同一年进入上玄宗的,她是琼华阁少阁主,同样也是我的师妹。”
许鹤音的目光落在远方惊起的飞鸟上,声音柔和动人,宛如山涧石上清泉般,裴流霜一手托腮,趴在许鹤音腿上侧耳倾听。
“褚漪心高气傲,刚入门内便挑起不少风波,众位弟子对她实在不满,就将其告到了戒律长老那里,罚跪于上玄宗天阶。”
“那日我陪同师尊下山,正好看见她昏倒在天阶旁,就将她带回了流云峰,结果她便一直缠着不放。”
后来许鹤音想,若不是她当时心软将人带回流云峰的庭芜绿,后面也不会有这样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孽缘。
裴流霜一语道破:“师尊人可真好,总是捡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回家。”
许鹤音无奈一笑:“流霜啊,你就不要打趣为师了,为师是心软了些,倘若不是我心软,你也不会成为我的徒弟。”
“那后来呢,”裴流霜听故事一般趴在许鹤音腿上,手边还放了一盒子糖果,边吃边问道:“师尊可赶她走了?”
许鹤音摇头道:“没有,我此生做过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时没有一咬牙拒绝她,这才让她有了可趁之机。”
裴流霜嘎嘣一声咬碎了嘴里的糖果,原本漆黑的瞳孔带着些许淡淡的金色,她环绕在许鹤音腰间的两条手臂紧了紧,就连呼吸都有些许不稳,却故作镇定道:“褚漪是不是对师尊抱有异样的想法?难道她喜欢师尊?”
“喜欢”这个字眼对于许鹤音来说有些许陌生,她这一生也从未对谁动过情,于是便模棱两可道:“大概是吧,不过我不喜欢她。”
裴流霜和许鹤音的身体贴得更紧了,她将对方整个密不透风地环住,嘴里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些什么,但是许鹤音却并未察觉对方有何异样。
“我与她只不过是萍水相逢,而且就算是找道侣,我也不会想找一个和褚漪性格相同的人。”
许鹤音只要一想到后半生她的另一半嚣张跋扈娇蛮任性不讲道理,后背上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裴流霜耳朵竖了起来,屏气凝神道:“那师尊喜欢什么样的?师尊想和谁结为道侣?”
“唔……”许鹤音思索片刻,笑道:“为师喜欢温柔细腻的,最好不要打打杀杀,至于相貌么并不是重点。”
“那师尊觉得弟子怎么样?”
裴流霜整个人都凑到了许鹤音的身上,两人的身体隔着薄薄一层布料贴在一起,许鹤音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看向裴流霜的眼神有些许躲闪。
“流霜,不准胡说。”
裴流霜几乎是瞬间便从许鹤音身上下来了,她朝着对方甜甜一笑,露出一对尖尖的小虎牙,半开玩笑道:“弟子和师尊开玩笑的。”
有那么一瞬间,许鹤音张张嘴差点遵循了自己的本能,方才裴流霜离她实在是太近了,近得两个人鼻尖挨着鼻尖,再近一点就要亲上去了。
仿佛方才发生的一切全部都是许鹤音的错觉,若不是裴流霜及时与她分开,她都差点以为对方对她也是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了。
“为师暂时不会找道侣的,就算是找,也要等到你和蕴玉两个人自立门户,我才肯放心过自己的下半生。”
说到这里,许鹤音想起自己活不长的事实,心情颇为低落。
裴流霜蜷缩在许鹤音怀里,一脸不悦道:“弟子是不会离开师尊的。”
见许鹤音大概是要拒绝的意思,裴流霜迅速岔开话题道:“师尊方才说,褚漪心悦于您,那后来呢,后来发生什么了?”
“后来啊,”许鹤音倒是有些羞于启齿:“她有一日夜里来到我房间,将我迷晕。”
许鹤音指着心口处说道:“在我这里,下了情人咒。”
裴流霜呼吸一滞,五指紧握。
“不过你师尊我是何许人也,”许鹤音见裴流霜一脸震惊,像是在讲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那般笑道:“我将蛊毒逼了出来,褚漪没有得逞,最终戒律长老知晓此事后大怒,将褚漪逐出师门,驱离上玄宗。”
回想起褚漪脖子上那道狰狞的伤疤,许鹤音长叹一口气:“她不肯就范,以死相逼,想见我最后一面。”
“褚漪死了吗?”
许鹤音以手作刃,在自己纤细修长的脖颈上轻轻划了一下:“她割断了这里,血流如注,差点命丧黄泉。”
许鹤音低头看了一眼掌心,自嘲一笑:“是我,又救了她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