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面上这么一打,大家都觉得好笑,一大群汉子被个女娃儿扔得满地都是。特别是另外两帮的马队,更是幸灾乐祸,指手画脚,讥笑不断。“大嚼头马队”的刀客们挂不住了,他们现在被打或者群起打这个女娃儿都是不妥的,最好的办法是避开。所以他们决定先退到自己的地盘,等这个疯丫头离开后再来对正主儿采取行动。
“大嚼头马队”往南边退去,那里是他们的连栅口子马栏。利用那里的大栅栏子和野马群,应该可以避开这个疯丫头。
胖妮儿见“大嚼头马队”的刀客都往南面逃走,正中下怀,便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胖妮儿进入到南面街有一小会儿,其他人也走出了酒店的店门。最先出来的是鲁一弃,他丝毫没掩藏裹扎在胸前的树皮布包,出来后径直往东面的街面走出二十几步。
东面是“护商队”的地盘,现在不管是人还是东西都在他们的嘴边上。可是如此的肥货轻易递向他们手中却反让他们感到无措了,太轻易得手的东西往往会藏着陷儿。于是虽然群马嘶、乱蹄迈,却始终勒在原地打旋儿,不敢轻出。
终于有匹彪悍健马拉勒不住,扬前蹄纵跃而出。
只一步,那马只纵出一步。当第二步的蹄子才刚扬起时,鲁一弃也扬起了手,手中的驳壳枪响了,声音清脆。
这一枪没伤到任何人和马,因为鲁一弃根本没想过要伤到谁。
这一枪也惊不到任何人和马,人不用说了,就是这些马都是经过各种训练、身经百战。
但枪声虽然惊不了马,怪异、刺耳的铜铃声却是可以惊吓到马匹的,特别是这些马自己脖子下悬挂的龙眼黄铜马铃。
鲁一弃一枪射穿了奔马脖下铜铃,这声怪响让那匹马的第二步转向了,调头了,然后带些疯狂地冲进身后马群,更加拉勒不住。
马队有些乱了,有的马匹在避让,有的马匹在踢挡,一时嘶叫连连。
鲁一弃再次举枪,喧腾的马队在他的感觉之中像是慢动作,马匹脖下欢蹦的铜铃在他感觉中似乎是静止,相互间的距离在他感觉中不断拉近、拉近。枪声再起,随着枪声,铃声如沸。
这一次鲁一弃连续射出了六枪,连续的射击让六枪的枪声听起来像一声长音的铃声。随着枪声,又有六只马匹脖颈下悬挂的大铜铃铛被击飞。飞出的铜铃不但发出尖利怪响,而且还在空中相互撞击,把那怪响变得更加喧闹嘈杂。
马队彻底乱了,马匹开始了“狂欢”。特别是最先冲出的那匹马,它调头撞倒了后面一匹正在侧转的马后,接着就冲进了路边一家布料铺子。当它再出来时,各种颜色的布匹缎子被它拖带得满街都是。在纷乱了的其他马匹奔突下,布匹和缎子缠住了马队大部分马匹的马腿、脖子,马队成了一个纠缠不清、解理不出的“马团”。
借用鲁一弃从容开枪的这段时间,卞莫及从容地套好马车,将马车从容地停在贴近酒店大门的一侧。楼上依次而出的人们从容地坐上了马车。
马车车头是朝着西面的街口,这让西面“高包子”的马队提足了精神,各持刀枪谨慎地戒备着。马队后面更有人布下多道绊马索、套骑网,还从旁边店铺中搬出些桌椅板凳架在街中,这一切的措施都是为了防止马车突然冲过去。
马车没有移动半步,车上的人悠闲地看着西面的马队忙碌,好笑地看着东面的马队挣扎,一点都不着急,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第二十一节 转雕鞍
奔马蹄乱似惊洪,分流闲驭一车工。
千里追驰蓦警悟,转鞍持弓射西冲。
东面马队的混乱是短暂的,像他们这样有经验的骑手肯定是懂得快刀斩乱麻的道理的,一阵刀光闪烁过后,缠裹住的布匹、缎子全成了碎块,花花绿绿地铺满了道路,马队解脱了束缚,重新整好队形,蓄势待发。西面马队的身手也是很快的,一切动作看来是经过训练并且久经沙场,不一会儿,一切拿人取货该做的准备都做好了,一切阻止大马车奔出的绊脚料也都下了。
大马车没动,只是赶马车的卞莫及安抚了一下拉车的四匹马,然后提着鞭高高地站在一侧车杠上。
东面的马队开始动了,不过很慢很小心,队列也整齐,就像堵厚重的墙压了过来。虽然刚才的枪击让他们心有余悸,但是衔在自己嘴里的肥肉怎么都是不舍得轻易丢掉的,于是带着各种侥幸慢慢朝这边逼压。
马队离着马车越来越近,马队过来的速度也越来越快。骑在马上的人都已经端起了各种火器,黑洞洞的枪口对准着马车上的人。只要贴近了,枪法的好坏就没什么区别了,对手的优势就不存在了。随着距离的逼近,他们的侥幸开始变成庆幸。
马车上的人还是没动,他们像是已经准备好束手就擒了。
但马队在没有完全逼近大车时就停住了,因为他们的坐骑开始变得焦躁不安,怎么都不肯往前行。也就在这个时候,地面开始震动起来,两边店铺的招牌、桌椅、柜台乃至房屋都跳动起来。一阵洪流般的声响从南面道路上传来,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急,转瞬间就变得震耳欲聋。
“走野流子了,快躲呀!”有人在嘶哑着尖叫,但这声音在洪流般的声响中几不能闻。
南面道路上冲出的野马真的像是洪流,又快又急。可是卞莫及却像是分开洪流的砥柱。从岔路口出现第一匹马开始,他手中的长杆马鞭就像放鞭炮一样响开了,鞭声清脆响亮,竟然是那洪流般的声响无法掩盖的。随着鞭声,冲出的野马群快速分道,分作两股往东西两边奔涌而去。
东面“护商队”的马队像是几艘被洪流冲击的破烂小船,裹扎在野马群中眨眼间都不见了。
西面“高包子”的马队离得远些,所以他们的人还来得及逃上屋顶和店铺之中,至于他们所设的索儿、网子,还有那些桌椅板凳,虽然也导致好些马匹失蹄摔倒,但是在翻滚而起的马匹连同后面的马群重新冲过后,那些布置设施都变成碎片,有的甚至荡然无存。
分开的洪流中飘出一朵红云,轻巧地落在卞莫及的大车上:“是时候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