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韩康说道:“尸气倒是开棺即散,也不足怕,但令夏老弟与枯骨同卧,终似不妥……”
话方至此,远远夜空之中,忽然升起了八朵九幽磷火。
尉迟巧憬然说道:“祁连派人物果来,而且照这八朵九幽磷火看来,此人身份竟远高出‘桃花娘子’靳留香之上。”
赛韩康审情度势,知道一场恶战绝难避免,只得同意尉迟巧之计,向他叫道:“老化子,你赶紧去到东屋,轻轻撬开一口棺木,先行散去尸气,并以指力在棺底凿穿几个小洞,只要敌踪一现,我们便把夏天翔藏在棺中,然后各自觅地隐伏待敌。”
尉迟巧如言行事,他外号“三手鲁班”,对于撬开棺盖之举,自极出色当行,不着丝毫痕迹。
但棺盖一开,尉迟巧不觉微愕,原来棺中是具长袍马褂、穿着极为整齐的男尸,并毫未腐烂,颜色如生,以致无甚恶浊尸气。
尉迟巧因时机迫切,不及细察,刚刚微凝指力,在棺底凿透了几个小孔,赛韩康便即抱着夏天翔,与柴无垢匆匆赶来,皱眉说道:“方才寺前不远又升起七朵九幽磷火,定是‘桃花娘子’靳留香与‘辣手纯阳’司徒敬赶来,我们应该尽快把夏天翔藏好,你将棺底气孔凿通了么?”
尉迟巧微一点头,遂把神志昏迷、尚不十分清醒的夏天翔装进棺内,轻轻掩上棺盖。
尚幸这两俱棺木质料既极名贵,体积亦巨,以致其中躺了一具死尸及一个活人,仍似略有宽裕。
赛韩康在帮助尉迟巧盖棺之时,忽然用鼻连嗅,并诧然说道:“这种气味,怎的像是罕世难逢的……”
话犹未了,突然一声长啸划空而至,听出来人已到寺门,并还是个真气罡力极强的绝世好手。
赛韩康脸色一变,向柴无垢、尉迟巧低声说道:“这是何人?功力似乎还在‘辣手纯阳’司徒敬之上。我们各自隐身,非到万不得已之时,总宜尽量忍耐,不要出手。”
话完彼此略打招呼,尉迟巧身形微闪,藏入殿外草丛深处,赛韩康纵上殿顶伏在暗中,柴无垢则飘起数丈,隐身殿内的粗巨横梁之上。
这时三条人影电疾星驰地纵上荒芜禅寺寺门,左面一人正是“辣手纯阳”司徒敬,但因所扮假龙飞剑客的机密泄破,业已恢复了一身道装,右面粉红衣裙的美艳少妇,果是“桃花娘子”靳留香,当中则是一位年龄甚大的白发婆婆,目光如电,顾盼生威,显然功力身份均在司徒敬、靳留香之上。
赛韩康伏身高处,瞥眼偷窥,认出来人竟是在祁连山雪峰冰洞闭关数十年、不问世事的“白头罗刹”鲍三姑。
鲍三姑功力绝高,并还是祁连派掌门人“九首飞鹏”戚大招的师姊,突然在此现身,赛韩康自颇心惊,暗想柴无垢、尉迟巧等倘若负气妄动,决非这位老婆婆之敌,却将怎生处置?
鲍三姑卓立寺门顶端,冷然说道:“司徒老弟搜前殿,靳六妹搜二殿,我搜第三进殿,既然得报这群东西藏在寺中,哪怕他们飞上天去!”
司徒敬、靳留香闻言领命,各自飘身,“白头罗刹”鲍三姑却施展绝世轻功,冲天纵起五丈来高,宛如一只极大夜枭,向第三进大殿凌空飞到。
赛韩康伏身殿顶,本来最易被人发觉,但一来天气阴黑,星月无光,二来一般人心理,泰半专门注意暗处,对明处往往忽略,故而鲍三姑一双锐目射出的炯炯神光,只在殿檐暗影之下扫来扫去,对那毫无掩蔽的高高殿顶,却连看都未看一眼。
伏在草丛中的“三手鲁班”尉迟巧,因禅寺荒废已久,草长过人,对方除了把这好大一片草丛整个搜索,否则决难发现自己,而自己却可把外间一切动静,看得清清楚楚。
鲍三姑身影刚刚到第三进殿前院中,尉迟巧便也大吃一惊,暗想怪不得适才所闻怪啸气劲慑人,原来竟是这位闭关多年、最近方现身随同她师弟祁连派掌门人“九首飞鹏”戚大招去往黄山天都峰顶观光盛会的著名女魔“白头罗刹”。
他与伏在殿顶的赛韩康同样心思,担忧柴无垢对“辣手纯阳”司徒敬的恨心太深,又复藏在殿内,看不出来人竟是号称祁连派中最难惹的“白头罗刹”,万一忿然动手,必落下风,局面却怎样收拾?
尉迟巧念犹未了,“白头罗刹”鲍三姑忽然提气叫道:“司徒老弟与靳六妹快来,他们果然藏在这第三进大殿之中。”
赛韩康闻言,闪目微瞥殿前阶石,知道这座禅寺失修时久,到处蛛网尘积,而这第三进大殿,却因自己等人借住数目,进出之间,践踏地上积尘,自然难免留下痕迹,故被目光如电、江湖经验极为老到的鲍三姑看出破绽。
伏在殿内梁上暗影中的柴无垢,因听得来人既对“辣手纯阳”司徒敬及“桃花娘子”靳留香老气横秋地称弟妹,又是位老婆婆的口音,遂在略加思索判断之下,也想到黄山大都会上曾经见过的“白头罗刹”鲍三姑身上。
柴无垢自知倘若来的只是司徒敬、靳留香等一双狗男女,则自己与赛韩康、尉迟巧三人,足可对其下手收拾,一雪积恨。但如今加了这位功力绝世的“白头罗刹”,敌我形势立即改观,自己务宜尽量忍耐,不要危及重伤未愈、藏身棺木之中的夏天翔的性命。
这位“凌波玉女”刚把利害想通,却听得东室之中发出一种极其低微的怪异声息。
声一入耳,柴无垢不禁大惊,暗想东室之中空洞洞的只在长凳之上放着两具棺木,这怪声何来?难道是夏天翔自行醒转,恢复知觉,受不住棺中气闷所发,尚幸这种怪声一响即息,而殿外的司徒敬、靳留香又恰好听得呼声双双赶到,才未使鲍三姑有所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