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松月点了下头,平静道:“齐郡生了疫病。”
白知秋微微蹙眉——学宫并未收到过齐郡疫病的消息。
“我不知晓齐郡疫病的情况。”文松月停了一下,被面巾遮住的脸上尽是漠然。她阖了阖眼,尽量镇静道:“我未进齐郡,不知齐郡而今确切的情况。据出去买药的村民讲,齐郡城中不容乐观。”
“这件事情……我当时下学宫,原是想着自齐郡过中苍沙洲。”
取道齐郡,往中苍沙洲走,未必是最快的一条路,但一定是最好走的一条。这条路上人烟较多,歇脚地方自然多。若是遇到什么意外状况,不至于举目无援。
而文松月从芜州走,也是出于这般考虑。
白知秋给文松月让开位置:“你坐下吧,慢慢说。”
“我行至齐郡时,遇到有人想入城求医。”文松月沉默片刻,手指攥紧了衣角,像是在思索该如何告知白知秋,“我在城门口,遇见了一个被拦住的人。”
文松月一阖眼,就能回到那一日。仲秋的时候,羌州一带已经过了穿单衣的季节。荒草在渐冷的风中褪去了自己原本的翠色,用不了几日,就会被一场寒雨洗成灰白。
她背着自己的药箱,给了城墙下的乞丐几块馒头,才往城门走去。
守城门的士兵与一个妇人吵得不可开交。士兵提着枪,一个劲要那妇人走,妇人则瘫坐在地,不住地哭泣求情。
一个人躺在驴车上,身下是稻草杆,身上盖了条勉强能遮风的毯子,一直在瑟瑟发抖。他露出来的脸通红,嘴唇却发青发紫。
“据守门的士兵讲,齐郡已经生了疫病,不允许来历不明的病人入城。”文松月缓了缓,“这人发热,打寒战,本以为是风寒,并未上心。半旬后,突然神志不清,开始咳血。我断定那并非是简单的咳血之症,与医书中曾记载的芜州以西一带的时疫相似。”
“芜州以西……”白知秋很轻地念了一声,“继续说。”
文松月向外投了一眼:“我同她来到这里,吊住了那男人的命。却不想未几日,村中出了好几个这般症状的村民。他们不懂,吵闹着要赶走这些染了时疫的人。”文松月突然掩住面,不由哽咽,“我想了好多办法,才让病人都集中到村西的祠堂里,安排了人照顾他们。可是……”
“可是,生病的人越来越多。只能封住村子,不许村民出村,每隔几日派人去齐郡采购药材……大部分人没办法举家迁走,只能每日都活在恐慌里……”
担心冬日难过,担心自己染病,担心未知的来年。
所有的未知都让人害怕。他们走在连接千丈高崖,摇摇欲坠的枯木桥上,身边即是能让所有人粉身碎骨的深渊。
可所有人逃无可逃。
“你做得很好。”白知秋道。
文松月的情绪不过片刻,她用帕子擦干净脸,平静下来:“我应该这么做。”
作者有话说:
写完了写完了,补充一点无关紧要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