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重的黑暗会让人迷失感知,谢无尘淹没在其中,在一模一样的路上不知走了多久。
走到后来,能感受到的只有冷意。然后他想起来,斗篷被他落在医阁了。
“阵局真大。”他低头对山暝说。
初上碧云天时,他觉得碧云天已经很大了,尤其是山上的院子,只有几个人,未免空荡。但待的久了,谁闹出点动静,都能惹得其他人一起高兴,好像也没有他想的那么孤寂。
此时此刻,他才重温过的那种不踏实感,又不轻不重地漫上来了。
谢无尘觉得自己活回去了。
明明自己独自一个过了五六年,没觉得过有什么难受或者不好。而今跟人住了不足三月,就受不住安静了。
黑暗中不住落下的飞雪,衬得周围愈发空旷。
谢无尘在不闻人语的黑暗中又走了不知多远,听见一声碎石落地的噗通闷响。
山暝随之停下。
谢无尘转头四望,可黑暗浓沉,他什么都看不见。
片刻静默后,白知秋的声音穿透沉沉飞雪传来:“谢无尘。”
谢无尘虚浮着的心脏终于肯回到胸腔,他向前摸索了一步:“嗯,你在哪?”
白知秋半晌没接话。
谢无尘听见了衣袍摩擦的动静,与他行走时的轻响混在一起,在黑暗中放大。然后他听见了自己的皂靴叩击在石阶上的声音。最后,声音全部停住时,他立在了白知秋面前。
白知秋问:“没有带引火符么?”
话音落下,紧着传来几声轻咳。
先前白知秋只喊了他的名字,声音太远,谢无尘只听出疲惫。现下白知秋站在他面前,先前没察觉到的沙哑和虚弱再藏不住。
“你……”
谢无尘上前一步,在无尽的黑暗中碰到了那个人。
凉意透骨。
他好似碰到的不是一个活人,而是封冻万年的冰雪,冻得他一个哆嗦。
此刻什么都看不到,若能看见,谢无尘怀疑自己能看到手上结的霜。
想问的话就这样不上不下卡在唇边,问不出来。
白知秋不爱与人有接触,此刻却没拂开。他倚着门,安静地立了一会,一声叹息极轻:“你回去吧。”
“你不回去?”谢无尘始终没松开手,问话时觉察到白知秋轻抖了下袖。
他没松,补充道:“掌门让你先休息。”
白知秋又陷入沉默。
凉意驱散了掌心的暖热,顺着手腕爬上手臂。
两人被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阻隔,缄然相对。
下一瞬,浩浩寒霜含着浓郁血气,撞了他满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