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白知秋知道自己的所思所想。
他今日的出现,在谢无尘眼里,其实是有些刻意的。
哪怕他自己都是刻意的。
谢无尘觉得不太行。
很早以前,他不是容易有心事的人,后来有了,也愿告知于先生。直到先生离开,他孤身一人,浑噩度过大半年。
白知秋话里藏了些什么意思,他现在已经全懂了。如果白知秋问他瞒起来的事情,一问换一问,他应当也会回答。最差不过是被赶下学宫。
但,既然这几日毫无动静,约莫是不准备的。
谢无尘自暴自弃地想。
谢无尘站了良久,然后握了握有些发麻的指尖。
白知秋回身,倚靠在窗边。
事不过三。
白知秋在给他下通牒。
谢无尘站在座位旁,手指不自觉按在了书上。
白知秋取出玉简,回了句话,而后,一撩衣摆,坐下。
他终于承认自己确实一点注意力都转移不了,复又抬头,盯视着对面的人。
白知秋平静仰头,与他对视,
“现在出窝了?”白知秋问。
“……”
谢无尘抿唇,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在纸页上篡出几道折痕。
白知秋半垂着眼,眸光隐在长睫的阴影中。片刻,他抬起手,小指伸出,拨了拨他篡着书页的手指,再把书抽走,折痕抚平,轻声道:“我很吓人?”
因为白知秋的动作,空气中积攒的剑拔弩张一下散了。
谢无尘心里积着的紧张随着气氛的破碎一起散去。
白知秋是故意等他问问题的。
三次都是故意。
谢无尘以为自己可以很平静地将问题问出来,可一开口,便哑了嗓子。
从窗中透过来的夕阳太扎眼了。
他把目光从白知秋手下按着的书上收回,飞快眨了下眼:“白师兄,可有听过,一名名作齐悟的弟子。”
话音落下,他就克制不住地吸了口气,雨后的凉气在嗓子里转过一圈,像一声压低的呜咽。
白知秋将书推到一边,看见了他微微颤抖的手。
“齐悟,未曾听过。”白知秋道,“但,我知夕误。”
夕误。
“他活着。”
谢无尘乍然抬头。
一滴眼泪折着光,砸在桌上。
白知秋轻轻叹口气,自袖中取出一块锦帕,递过去。
锦帕雪白,帕角绣了一簇藤蔓,带着山间雨露的清朗。
谢无尘后知后觉地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
他嗅着帕子上若有若无的香气,终于回神。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