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雪瑶也没料到雪流道人仍是如此难缠,欲待使毒,可两人短兵相接掌风激荡,一个弄巧成拙,自己不免反受其害,暗暗焦灼道:“若让这家伙逃了出去,必会留下后患。需得想个什么法子将他解决。”
她这一分神,却教雪流道人抓住机会,突然转守为攻,连接三剑将尹雪瑶打得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雪流道人大喜之下也不着急逃走,再是一招,荡开尹雪瑶的海枯石烂剑,冷喝道:“臭婆娘,今天我先了结了你!”一剑分心便刺。
尹雪瑶不及招架,只得往后趋避,不防脚跟一个拌蒜,竟是踩到了一具赤身力士的尸体。那赤身力士倒在地上,原也瞒不过尹雪瑶的耳目,奈何她被雪流道人一阵疾攻压制,正全神苦战,哪里还注意得到背后脚下?
一瞬间尹雪瑶心头一寒道:“我也太过得意忘形了!”
猛然眼前人影一晃,小蛋飞身扑到,一把搂住尹雪瑶往旁掠开。
原来他在旁边看得清楚,一见尹雪瑶遇险便即冲上。
雪流道人功败垂成,怒声道:“杀不了尹雪瑶,先拿你这小子开刀也是一样!”剑锋方向略偏,“叮”地一声刺中小蛋背心。
听到这声音,他登时感觉不妙,也省悟到了小蛋为何敢于用后背对着自己。可惜这一番省悟已是迟了,尹雪瑶的海枯石烂剑从小蛋腋下掠出,飞掠而至。
雪流道人剑招用老,不及回防,自然而然抬起另一只手意图震开仙剑,可电光石火间他忽地想到,自己的右手毒伤未愈,根本使不出半分气力。
“噗!”海枯石烂剑穿过雪流道人右手的掌心,势如破竹地扎入前胸,一蓬血花溅起,将他的眼前绚染成一片赤红的世界。
他呆了呆,看着自己漆黑的右掌,直挺挺向后倒了下去。
尹雪瑶死里逃生,又杀了雪流道人,不禁大松一口气,只觉全身都已虚脱。
她突然发现自己正被小蛋紧紧搂在怀中,一股股火热的呼吸直喷在脸上,一愣之下又羞又恼,却又感激道:“多亏这小子舍命救我,不知他的伤势如何?”手抚在小蛋背心上,又哪找得到伤口?
她活了两百多年,却还是第一次被一个男人如此搂着,“啪”地一掌扇在小蛋脸颊上,斥喝道:“放手!”
小蛋忙放开尹雪瑶,对他而言,对方是曾祖婆婆一辈的人物,像这样为了救命而抱一下并无不妥,至于捱的那下耳光,却感觉并不甚疼。
常彦梧死里逃生,远远望着小蛋,呵呵得意笑道:“他奶奶的,这真是老子偷猪儿偷牛,一辈更比一辈强。不过若不是靠老子教诲,又哪有你小子露面的机会?”
小蛋站起身,问道:“干爹,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常彦梧满不在乎摆摆手道:“老子好得很。”
话音未落,猛然听见褚彦烈一声低吼,双手挥出十数枚雷火弹,身躯一弹,拔出柄绿幽幽的匕首,扑向距他最近的崔彦峨。
原来他环顾四周,已尽是仇家。莫说尹雪瑶动个小指头就能要了自己的性命,就是冯彦海等人只待修为稍复后一拥而上,还不将自己乱刃分尸了?
于是他趁着众人甫脱大难、心神激荡之际,突然出手,妄图挟持住崔彦峨,要胁尹雪瑶和小蛋放自己离去。
若在平时,要对付褚彦烈这记毫无招式可言的扑击,崔彦峨或闪或挡都不成问题。奈何此际身上禁制未解,相形之下,褚彦烈虽中了三千妖娆粉之毒,可毕竟搏命一击声威吓人,竟教她无从抵御。
众人惊呼声中,常彦梧一声大吼,合身扑到,一把抱住崔彦峨背对褚彦烈,合身倒地朝旁翻滚。
褚彦烈志在擒拿崔彦峨作为人质,压根没料到常彦梧会奋不顾身挡上来。眼看计划落空,他心里一慌,更蕴含着几分惊怒。匕首挥落,竟深深扎入了常彦梧的后心。
“干爹!”小蛋飞身掠至,终究迟了半步。他探手扣住褚彦烈握匕首的右臂,螺旋气劲到处,“喀喇喀喇”脆响如竹筒爆豆。
褚彦烈全身颤抖,口中发出凄厉而痛楚的嘶吼,整条右臂顷刻间已寸寸碎裂,软绵绵好似一团棉絮,骨骸经脉无一处完好,立时疼死过去。
小蛋出道以来,从未下过如此重手,这时含怒出手,直看得冯彦海等人骇然变色。
他丢开半死不活的褚彦烈,抢身扶起常彦梧,叫道:“干爹!”
常彦梧倒在小蛋怀中,居然还能微笑道:“没事,你别给老子哭丧。”
小蛋忙用右掌抵住常彦梧心口,毫不吝啬地将真气输入他体内。然而褚彦烈的淬毒匕首正中常彦梧后心要害,任大罗金仙也搭救不了。
而就在十余个时辰前,那唯一一颗能起沉屙、肉白骨的玉京散,已喂给了欧阳霓,想那布衣大师已仙逝二十多年,世上何处再去寻找第二颗玉京散来?
崔彦峨站在一旁,惊骇未定地望着常彦梧,道:“老五,你也太傻了。”
常彦梧不以为然地笑笑,大口喘息道:“就是啊,早知道会丢了老命,我也不救你了,当时怎么没多想想?”
崔彦峨想笑,可嘴唇微一牵动,蕴含在眸中的泪已冰冷淌落。
尹雪瑶扫过常彦梧灰暗的脸,淡淡道:“他没救了,拔出匕首,让他少受些痛苦,走得干脆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