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僧齐声附和:“割肉喂鹰,舍身饲虎,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声调悲壮,激昂,震动大殿,余音绕梁,久久不绝。
见此情景,明镜紧锁的眉头松了下来,脸上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摆摆手,待众僧静下来后,接着说道:“然而 有因必有果,善恶循环,道消魔长,大家都听说了陵南薛府的惨案了吧?薛义一家十三口,家仆,武师,园丁,一百四十二人无一幸免。”
众僧虽是早已闻听此事,但此际重闻,心中俱是一震,一股寒意不由自主地自心底升起。
明镜低沉着嗓音道:“以前那个魔又回来了,而薛府惨案就他复仇之始,而他的下一个目标是—“明镜环视众僧一字一顿道:“就是——少林寺。”
众僧闻言俱是义愤填膺,纷纷振臂高呼:“誓死护寺,与寺共存,寺在人在,寺亡人亡!”
无嗔也在一旁,双掌合十,沉声道:“阿弥陀佛,少林寺立足武林百年不衰,贫僧倒要看看那石心究竟有何能耐,将我寺一千三百名弟子一举毙杀。”
明镜想想昨日“复仇使者”那破钟而入的一掌,不禁露出一丝苦笑。
昨夜二更时分, 明镜独自在藏经阁研习易筋经,忽然听到门外极其轻微的脚步声,明镜不禁吃了一惊:此人轻功如此精妙,寺中绝无此能人,是谁有此本领,敢夜入藏经阁。
明镜翩身跃起,穿窗而出,毫无声息,但窗下那人竟似早已发觉,明镜甫出,他已如飞鸿般掠了出去。
明镜紧追不舍,二人如流星赶月,雷弛电掣,绕寺院飞奔,却始终保持二三丈的距离。
待奔到传声亭时,那人突然停了下来,隐隐地站在亭中,转过身来,面对随即赶来的明镜。这人一袭黑衣,黑巾蒙面,只露一双灼灼如电的眼睛,胸前用白线绣了两个字“复仇”。右手拿了一张纸笺。
明镜口宣佛,道:“施主深夜来访本寺,有何贵干?”
那人冷笑道:“老和尚不必客气,我来贵寺乃是为主人送信来的。”
明镜道:“不知贵主人如何称呼,何以要你深夜前往送信?”
那人听出明镜语带讥讽,不禁冷“哼”一声,道:“我素来听说贵寺高手如云,警戒森严,想来瞧瞧,嘿嘿,只可惜百闻不如一见,少林寺果然是卧猫藏虫之地啊,哈哈哈!”
明镜道:“施主不必逞口舌之强,贫僧只想知道令主人是谁?”
那人目注明镜,缓缓道:“在和尚想必知道薛府惨案吧?”
明镜心中虽早已料到七八分,但此际闻听,心头不禁不震,喃喃道:“你……”
“我是复仇使者,只是家主人身前一名小卒而已,至于家主人……”
黑衣人紧盯着明镜,道:“就是复仇之神。”
“复仇之神?”
“对,复仇之神,主人要复仇,就要让你们这些自以为名门正派的人为当年的血债付出血的代价,而且是加倍的代价。”黑衣人说话仿佛是一字一顿,语调中充满怨恨之意,饶是明镜修为高深,心中也不由得稓起一股寒意。
明镜强慑心神,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令主人是否便是昔年‘太行四少’之一的山少石心。”
复仇使者冷冷道:“大师竟然还记得家主人,难得难得,这是家主人的拜帖,和尚拿好了。”说完将手中那张纸笺递了过去。
明镜刚欲伸手要接,陡觉一股暗劲汹涌而至,急忙使个千斤坠稳住身形,左手依然伸出手去接那信笺。
黑衣人冷哼一声,左掌疾出,中途变掌为爪,直取明镜胸前,璇玑,华盖,紫宫,玉堂四处任脉大穴,力透指尖,劲气逼人,虽然还有一尺距离,明镜已感骊灼人的热气透衣而过。
明镜大惊之下仍从容不迫,右手刀横切黑衣人的脉门。
黑衣人临危变招擒龙爪为下旋,上翻,反扣明镜手腕灵道穴。
明镜沉肘抖腕运用大须弥掌力右掌斜划半圆,封信黑衣人的攻路。
哪知黑衣人猛然收爪变掌,一掌拍出,带着丝丝热气,明镜大须弥掌直迎了上去,双掌相交,“嘭”的一声,如晴空闷雷,二人身形微微一晃,旋即分开。
接着只听那黑衣人道:“大和尚好功夫,再接我这一掌试试。”左掌收到腰部,猛然发力,只见这一掌拍出,疾若迅雷,热气扑面,却不闻丝毫破空之声,无声无息。
明镜表情严肃,右腿向后斜跨一步,左掌以长须弥掌式拍出,内含大力金刚掌劲,掌式沉缓,却有风雷之威,狂飙之势。一柔一刚,一快一慢,双掌相交,却是毫无声息,但周围树木却摇晃不止,枝叶纷飞,那口传声大钟也似乎发出“嗡嗡”的低鸣声。
二人一沾便分,同时退了三四步,复仇使者目注明镜,道:“大师好功夫,佩服,这张帖子你拿去吧!”说完便将那低笺平平抛了过去,明镜左手食二指轻轻将它夹住。
复仇使者冷笑一声道:“希望你们做好准备了。”说完转身便走,走到那传声钟前时,突然自语道:“嗯,好钟,好钟。”一言甫定,右掌直插了上去,那钟为青铜所铸,虽不甚坚硬,但以血肉之躯如何能与之相比。
可是明镜的脸色,已变了,那一掌赫然已插入了巨钟,直没至腕,这时明镜简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那双手是有血有肉的。
明镜这时才知道适才黑衣人根本未尽全力,等他冷静下来的时候,黑衣人已经走了,只留下传声巨钟那掌洞,亭外夜凉如水,星汉耿耿,虫鸣声不时传来。明镜打开纸笺,上面字红如血,鲜艳欲滴。
十月十日,少林寺,血债血偿——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