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哪、哪有?你这丫头不要乱猜。”朱大勇咳了几声,顾左右而言他。
她可不信,谁教他们是父女,知父莫若女嘛!
“真的没有吗?”招福用手肘顶了两下,贼恁兮兮地笑了笑。“阿爹,我是你女儿,有什么不能说的?说嘛,你喜欢上谁了?我马上请媒婆过去说亲。”
“就说没有……”朱大勇被问到脸红脖子粗的,抓了抓脑袋,索性就绕着屋子走,想要逃避女儿的问题。
“阿爹,你就老实说吧……这样我好去帮你瞧瞧人家。”她搁下食篮,也跟着绕了起来。“说嘛,是东街街尾的刘寡妇?还是西大街的蔡大娘?”她把可能的人选都挑了出来。
才绕了两圈就已经气喘如牛、满身大汗的朱大勇,瞪着女儿决定招了。“好啦、好啦,阿爹说就是了……就是……就是……住在南大街胡同里的林家嫂子……”
“是她?”招福想起确实有这么个人,有一回跟阿爹送猪仔到市集去卖,不小心把袖口给划破了,正好她来买东西,看见了,就主动叫住她,并拿出针线来帮自己缝补,看起来是个很温柔的女人,就跟娘一样,如果是她,招福不会反对。
他清了清喉咙。“自从她相公过世之后,就被婆家的人赶了出来,连孩子都不能见,只能一个人做针线活养活自己,也怪可怜的……阿爹只是同情她,没有其他的意思……”
招福用手肘顶了顶他,嘿嘿一笑。“阿爹脸红了,明明就喜欢人家,这可是骗不倒我的。”
“你这丫头!”朱大勇没好气地低斥。“就算可怜人家,我也不能做出对不起你娘的事儿。”
她叹了口气。“可是娘已经不在了,往后总希望有个女人能照顾阿爹,再帮我生个弟弟,不然我怎么放心嫁人?要是阿爹坚持不娶,那我也不嫁,一辈子陪在阿爹身边,怎么样?”
“你……”朱大勇骂也不是,说也不是。
“我先去王老爹家了,阿爹好好地想一想。”招福心里偷笑着。
“我说丫头……丫头……”他迭声嚷着,生怕她真的去找媒婆了。
招福故意不理会身后的叫唤,心里想着——娘若是在地下有知,应该也会赞成她这么做才对……
隔天晌午,几位主事坐在楚家庄的书斋里,一一跟楚漠然报告矿场的情形。
这些主事的,都是跟着死去的老爷十几二十年了,后来老爷卧病在床,换了少爷当家作主,原本都一副倚老卖老的态度,表面上遵从,私底下并不服气,但这几年遇上了几次严重的矿灾,都是在他冷静处理之下才化险为夷,于是全改了态度,折服在楚漠然果断的手腕之下,如今对他可是忠心耿耿。
“……受伤的工人要确保得到照顾,让他们的家属安心。”楚漠然同意拨下一笔银子,为的就是半年前矿坑在连日豪雨之下不幸崩塌而受伤的工人,务必要善尽身为东家的责任。
闻言,其中一名主事开口。“老爷,这可是笔庞大的数字。”
“张主事的意思是……”他没有立刻驳斥,而是先征询意见。
那名主事不以为然地说:“所有的医药费用由我们来出是理所当然,但总不能养他们一辈子,再多的金山银山也有挖尽的一天。”
“楚家不会因为这一点银子就垮了,可是今日若是一个舍不得,往后可找不到有经验的工人,有谁还会甘冒风险为楚家卖命?孰轻孰重,我想张主事是聪明人,应该能分辨。”他说话的口气很淡,却听得人心头一震。
听完这番话,张主事服气了。“老爷说的是,是小的考虑不够周到。”
又商议了一些事后,几位主事们才纷纷告辞。
小厮端上茶水。“老爷,婉姨娘托了婢女来请老爷过去一趟。”这位婉姨娘是不久之前才进门的小妾。
“什么事?”楚漠然执笔的手掌没有停歇,迅速地签下苍劲有力的字迹,再盖上沾了朱砂的印鉴,才能拨下款子。
“婢女没说。”
楚漠然冷冷地“嗯”了一声,将毛笔搁在笔架上。“把这送去帐房。”
“是。”小厮接过,快去办事。
楚漠然将印鉴收进袖口,起身走出书斋,不过却不是往小妾居住的院落。
管事来到跟前,恭敬地问:“老爷要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