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倒是极满意的。指着衣裳又要了几件,吩咐道,“你们也各自挑几件,在临汾的时候,便按着临汾的日子过。不要把京城的习气带过来。”
众人除了上官姐妹,也是普通人家出身,知晓这位主子的脾气,便想着陛下看到好好的陈娘娘如今的模样,偏偏陛下极是疼宠陈娘娘,料来是发不出什么脾气的。便都有少年时背着父母做些坏事的快意,各自选了,偷偷掩了口笑。
一日之间接了这么大笔生意,顾三娘惊喜异常,看着穿着平节服饰的阿娇,便没有初始时遥不可及的距离,觉得亲近些,亲善问道, “夫人贵姓?”
阿娇蹩了蹩眉,道,“我夫家姓——龙。”
“龙夫人,”顾三娘并没有觉出不安来,微笑道,“你是要在临汾长住么?”
“那倒不是。”阿娇摇摇头,“我随夫君出门,偏身子骨差了,只得留在这静养一阵。待夫君回来一同回京。”
“那真是可惜了。”顾三娘面上便现出一些同情之色,“龙夫人这样美,你的夫君不会因为你的病……”
她一怔,淡淡一笑。
周围不知谁家奏起了一曲篷笛,宛转清悠。
顾三娘听了一阵,叹道,“这吹簧的是一名落拓士子,姓宁。前些日子母亲去世。刚刚守完孝回来。听说颇有些学问,只是总是时运不济。”
那边,上官云不敢拂逆阿娇的意思,勉强挑了几件。怒气盈盈。
上官灵却是心平气和,着意挑了几件衬的出她肤色的,思虑的眸光掠过坐在一边的陈娘娘身上。
“身世贵重,又最受陛下恩宠的陈娘娘,怎么会是这样的女子?”
两姐妹同时想道。
在临汾的日子,便如流水般度过。阿娇闲来伺弄伺弄院中的瓜果,偶尔日头好了,便带了下人逛逛临汾城。成续苦口婆心的劝道,“夫人,你是什么身份。若是在外面出了事。我们满院的奴婢,今什么跟陛下交待?”
阿娇侧头看了他片刻,方笑道,“你当我不知道?”她指了指街头巷尾装作常人模样却偶尔露出点点英武之气,与街市有些格格不入的便衣侍卫道,“有他们在。临汾城里,能出什么事?”
更别提,她才不信,刘彻走前,没有知会当地官员小心照看着他们。
一席话说的成续也笑了,道,“就算如此,明面上要走的劝上一遭的程序,还是不能免的。”
“可是,先人说了,”上官云尚不服气,挣扎着说了一句,“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何况置于街市中乎?”
阿娇嫣然道,“谁说先人说了,便都是对的。便是平日里用餐都可能噎着呢。难不成还都不用餐了不成?”
上官云被噎着,说不出话来。
因了阿娇吩咐了,若要出门的,须得换上平常的衣裳,不要让人看出他们的不同来。上官云穿了那些平民衣裳,浑身不惯。只陪阿娇出了一次门,便托了病,宁愿窝在房中也不肯出来了。
“这里便是临汾城最有名的东市了。自然比不上长安城繁华,却已经很热闹了。”上官灵却安之若素。一身贴身的衣棠反而更显出她小家碧玉温暖宁馨的气质来,微笑着替阿娇介绍着临汾城的风土人情。
“也不错了。”阿娇兴致不错,慢慢地看着集市上卖地饰物。若有中意的便吩咐身边人付帐。替刘陌刘初都挑了礼。甚至连身边下人都一一选了,却皱眉想起刘彻来,叹了口气,这集市上的东西,想来那个帝王是都看不上眼的吧。她也挑不出适合他的来。
“付账吧。”她微笑道,看着成续取出钱来。却听见身后有纨绔子弟的调戏声音,“这位小娘子。生的倒是极美地。跟我回家去,包管你吃的好,穿的好。”上官灵手足无措。退到她身边。
还真是历朝历代都有这样地人物啊。她冷笑的回过头来,看那个纨绔才子锦衣身肥油。眼睛一亮,道,“这位娘子更美呢,”话还未说完,却觉眼前一花,下起了一阵钱雨。原来阿娇恨他莽撞,抓起成续手中的五铢钱,也不看多少,劈头劈脸的砸过去。手上用了力道,钱散了串,好些砸在他脸上,砸的血肉模糊。
纨绔子弟大怒,道,“好大的胆子。”看见阿娇眉宇间的凛冽,却讪讪的低了下去。
“继续啊。”阿娇森然道。“却不知道是哪家吃的多好,穿的多好地人家,才养出你这样的人才。”
他身后的下人拉了拉他的衣袂,惶然道,“主子,”街市各个角落,已经有不少看不出身份却隐隐有杀气的人走近。
而此时散落在地上的五铢钱,虽然并不是特别多,这个女子却能用来砸人,而她身边的侍从却没有可惜地神色。足见,他们绝不是普通人物。
纨垮子弟虽然仗着家中权势,横行惯了。但并不是不识颜色的人,慢慢后退,色厉内荏道,“你等着。”狼狈而去。
阿娇淡淡冷笑,知道那些羽林侍卫不会轻易放过侮辱她的人,向成续吩咐道,“与他们说声,别闹出人命。”
成续不以为然,但还是遵命去了。
阿娇便兴味索然,道,“回去吧。”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一个声音道,“韩少爷仗势欺人见得多了。倒是第一次见了龙夫人这样的应对妙法。宁澈拜服。”
街侧的息岚阁里走出的白衣文士,怀中抱着纸张笔墨,眉宇强朗,清正之处,有三分似阿娇的师傅,萧方。阿娇一怔,问道,“先生识得我么?”
“夫人没有见过在下,”宁澈微微躬身,道,“在下却是见过夫人几面的。祥福客栈赠蟹之德,夫人可记得?”
“哦,”阿娇便想起来,道,“你便是那个住在上房的士子。”
“是的,”宁澈微笑,“而这几日,城东的人家,对夫人都很是好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