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撩袍在床边坐下,很自然地半躺在温凝身侧:“明日我要去一趟县衙,你作为我的书童,当随侍左右。”
扯淡!
若真缺王勤生不可,他怎么就把他留到京城了?
温凝气鼓鼓地翻了个身,背对裴宥。
就不该用“王勤生”的名头,明明现在是男装,还要装作是给他守夜的,与他住同一间房。
温凝不说话,裴宥也不再言语,照旧拿了本书卷,坐在床头翻看。
温凝想了一下,还是气不顺,翻过身子,放软了语调道:“我就是想在京城再开一家药铺,江南有几个药商,我想与他们见上一面。”
裴宥似乎并不意外,眼睛都没抬一下:“为何要开药铺?”
“大哥和大嫂都喜欢啊。”温凝理所当然地说,“尤其是大嫂。我还打算让大嫂入伙,到时候在药铺里坐镇看诊呢。”
裴宥这才垂下眸子望她。
温凝知道这是在审视她,看她说的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她也就坦然地与他对视,恨不得把“我说的都是实话”几个字刻在脸上。
裴宥却在凝视几息之后扯扯唇角:“京城也有药商,待回京,我介绍几名与伱认识。”
“裴恕之!”温凝气得坐了起来。
他为何非得这样与她作对?!
又想起这人吃软不吃硬,与他争吵也捞不到什么好处,干脆躺回去,气呼呼地卷着被子团到角落里,不再搭理他。
裴宥亦不理会她,净凉的眸子冷冷看着书本。
到底是他待她太过纵容,从前的欺瞒与欺骗他没有与她计较,如今人在眼皮子底下,竟还想瞒着他做些他所不知的事情。
他便叫她瞧一瞧,不得他的允准,她做得成何事?-
第二日,裴宥果然走到哪里都让温凝跟着,温凝稍有反抗,不是顾飞就是徒白,必会拦住她的去路。
她被迫跟在裴宥身侧,在县衙听了一早上那知县汇报杭州府内各处学堂的情况,又跟着去查看那些她看不懂的县衙事务,还作为“仆人”,站在裴宥身边伺候了一顿午膳。
眼看着时间流水般划过,如此僵持下去,钱塘的事情必然是办不成了。
温凝开始在脑子里想法子。
娇滴滴地喊“夫君”那一招裴宥已经看透了,如今连袖子角都不让她碰,她还能怎么办呢?
像对付温庭春和两位哥哥那样,在他面前挤两滴眼泪?
不可不可。眼泪攻势对他们管用,是因为他们疼爱她。她用来对付裴宥,指不定还要被他笑话一出。
那……温凝扫过裴宥拇指上的玉扳指,他上次说什么要她讨他欢心,对这枚扳指颇为喜爱,她再送他点儿什么,他心情一好就松嘴了?
可送什么呢?她也没机会去买什么。
温凝心中的怒火早被忧愁取代。
上辈子都是裴宥讨好她,她哪知道要如何讨他欢心?
由县衙出来,裴宥又要去杭州府。
温凝照旧同他一道在马车里,车窗半开,她便托腮,眉头微蹙地望着外头。
难道她在钱塘的几日,就要这么过去了?
不期然眼前晃过一道红色的影子,温凝心头一亮,马上朝外喊:“停车,停车!”
车外的顾飞与徒白显然不知发生何事,拉停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