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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锡小说网>白发魔女传练霓裳 > 第7部分(第1页)

第7部分(第1页)

应该,但这样幸灾乐涡,却非人君的风度,不觉想起了“左传”里“郑伯克段于鄢”那段文章。那里记载的郑国两个皇子,也像今日的太子与二皇子一样,为了争位,哥哥把弟弟捉了。那个弟弟“共叔段”比今日的二皇子常洵还要胡作非为,而郑庄公则要比太子常洛宽厚。但“左传”还是讥讽郑伯以机谋施于骨肉。卓一航暗暗心寒,又想起盂灿为太子而死“而太子听到死讯,却一点也不哀悼,不觉把没靠的意思消去一半。

太子见他悠然若有所思,举杯笑道:“你且看我门下卫士的轻功妙技!”卓一航举头观看,只见庭院中四个汉子,肩头上各顶着一枝长长的竹竿。

每根竹竿上攀一个少年,左手握竿,右手执剑,四名大汉肩头顶竹竿绕场疾走,竹竿上的少年作出种种姿势,或作“倒挂珠  ”,或作“平伸雁翅”,或以足钩竿,或以指定竿,姿势十分美妙。卓一航常在天桥看耍杂技,杂技中虽也有这样节目,但攀附着竹竿演技的人,却远没有这么灵活。四名大汉抱着双手,在场中穿花蝴蝶似的左穿右插,肩顶着的竹竿颤动不休,弯下了一大截,但竹竿上的少年却是嘻笑玩耍,好似稳如泰山。卓一航道声“好!”太子微笑道:“这算不了什么。”一击掌,四名大汉左穿右插,上面四个少年也是东一剑西一剑,交互混战,真是极尽龙蛇衍曼的奇观。卓一航细看时,只见四个少年,虽是混乱刺击,并无固定对手,但却颇有法度。不禁鼓掌称妙。这四个少年的轻功造诣,已非寻常可比,不能以等闲耍杂技的人视之了。

太子又击了击掌,卫士班中蓦地走出一个五十余岁,紫膛面。山羊须的汉子,手上也拿着一根竹竿,走到场心,把竹竿折为两段,在庭中一竖,身子腾起,双足点着那两根竹竿,身形晃了几晃,便定了下来。要知竹竿竖在地上已难,而支持一个人的重量更难。这人非但轻功高妙,力度也用得恰到好处,才能稳住重心。这人站稳之后,叫道:“来吧!”那四名汉子,肩头上顶着竹竿,绕着他打转,竹竿上的少年发一声喊,忽然一个个的跃下,持剑向他疾冲!那人身手矫捷极了,站在两段竹竿上纹风不动,四个少年先后向他冲来,他伸出两手,一接便抛,就像耍杂技的人抛飞刀似的,把左面冲来的少年抛向右边,有面冲来的少年抛向左边,一抛又接,一接又抛,更妙的是,那些冲来的少年给他一抛,又恰恰抛到那四名大汉的竹竿上,就像演出一场闭中飞人的大杂技,好看之极!

太子再次击掌,场中的人倏然停止,四名大汉取下竹竿,竹竿上的少年也各个跃下。那个留着山羊须的汉子,微微一笑,也跳下地来,那两段竹竿,却仍然竖在地上。卓一航眼利,看出那两段竹竿似乎短了一截,方在诧异。那汉子哈哈大笑,把两段竹竿拔起,地上竟然留下了两个小洞,须知竹竿质柔,泥地甚硬,这人主见能运用足尖的内力把这竹竿插入地内。这份功力,确是非同小鄙!太子把那汉子招来,给卓一航介绍道:“这位是西厂第一高手,现父皇拨给我使用,名叫郑洪台。卓先生武艺高强,两位正好交个朋友。”郑洪台伸手相握,卓一航忽觉他陡然用力,五指就如铁箍一般!

卓一航心想:他是在试我的功力。手板放轻,郑洪台突觉手中握着一堆棉花,卓一航的手掌已似游鱼一般滑了出来。郑洪台道:“好,是正宗的内家功力,阁下不是武当派也是嵩阳派的了。”卓一航微微吃惊:只凭这一试招,他竟能知道我武学渊源。当下说道:“武当派的紫阳道长正是家师。”郑洪台“啊呀”一声道:“原来是天下第一名手的高徒,难怪这般了得。”各道仰慕之意。太子兴尽遣散众人,带卓一航回转书房。

神宗已老,太子随时可能即位,所以急于招揽人才,眼见这卓一航文武全才,又是世代大官之后,对他十分赏识。于是礼贤下士,请他在太子宫中担任官职。卓一航以孝服未满推辞。太子道:“又不是在朝中为官,在我府中当个客卿,也并不违背孝道。”卓一航道:“家父  骨,还要运回家乡。微臣祖父,年老无人侍奉。昔李密陈情,圣主尚放他归里。微臣未入仕途,岂忍夤缘求进。”太子叹道:“先生纯孝可风,自古道忠臣出于孝子之门,我也不勉强了。但望你安葬令尊之后,再到京师,让我得以亲近贤人。令尊的冤情,日内必可昭雪。你且在我宫中暂住几天。”太子盛意拳拳,卓一航自然不好推辞。

过了几天,朝中又是一番气象。神宗格于祖宗遗训与朝廷议论,迫得把郑贵妃贬人冷宫,将二皇子常洵削爵囚禁,郑国舅则被问了圜首乏刑,一场大变,顿时平反过来,被牵连的大官也一个个得到昭雪。卓一航的父亲卓继贤惨遭枉死,皇上颁旨给他洗脱了叛逆之名,并追赠了太子少保。卓一航拜谢了太子恩情,心中稍得安慰,抒发了抑郁之情。“梃击案”

至此告一段落,只是那持蜓闯宫的郑大混子,却突然不明不白的死在狱中,神宗糊里糊涂,也不追问。太子以大敌已除,不愿牵连过甚,也作罢了。自此魏忠贤一面在宫中弄权,一面和太子结纳,但忌惮太子精明,暗地怀着鬼胎,终于后来又弄出明朝的第二个大怪案…,“红丸案”,这是后话,按下不表。

且说卓一航赖太子之力,替父亲昭雪之后,浩然有归志。他向太子告了个假,到报子胡同孟家去探访王照希。不料王照希和孟秋霞都不见了。卓一航怅然回宫,与太子说了,太子也甚惋惜。叫人把孟灿的功劳,记在簿上,把盂灿女儿女婿的面貌也画了出来,以便日后寻觅酬报。卓一航心里暗想:他死时你毫不关心,现在却惺忪作态,做给谁看。

过了几日,卓一航将父亲的骨骸移了出来,放人金谭,向太子告辞。太子忽道:“卓先生,有一个人想和你一同回去。”

卓一航道:“殿下府中有人要到狭西去么?”太子道:“正是。你迁丧令尊,千里迢迢,有人作伴也好。”叫卓一航稍候,过了一阵,侍从带上一人,却原来就是那日演技的郑洪台。郑洪台笑道:“我们两人作伴,多厉害的强盗,大约也能应付了。”卓一航心念一动,冲口问道:“若然是碰到玉罗刹呢?”郑洪台面色倏变,随即掩饰笑道:“咱们与玉罗刹河水不犯井水。卓兄不必害怕两人离了京师,晓行夜宿,路上大家谈论武功,倒也不觉寂寞。过了二十多天,穿过山西,到了狭西边境。沿途时不时见有人和郑洪台打招呼,这日来到华阴,西岳华山,已在面前。卓一航想起华山落雁峰上,有一所道观,观中的道士贞乾道人是师父的知交,师父曾叫自已回家时去拜访他,因对郑洪台说了。郑洪台道:”那正好了,咱们索性在这里逗留雨天,我也要等几位朋友。“

第二日一早,卓一航邀郑洪台上华山,郑洪台推说有事,但嘱他早去早回。卓一航独自一人,步上华山,那华山名列五大名山,朝阳。落雁。莲花、云台、玉女,五峰环拱,峰峦重叠,形似一朵插天花瓣,端的壮丽无俦,落雁峰是华山第二峰,卓一航行了许久,到了半山,巳近是中午时分,山顶云烟弥漫,天色沉暗,卓一航担心下雨,幸好道观已经在望,卓一航步入道观,观内疏疏落落,居然也有几个香客。卓一航走过经堂,拾级登殿,忽见一个妙龄少女,匆匆走出,颜容艳丽,美若天人,虽是惊鸿一瞥,也觉意夺神摇。卓一航心想,若她下到半山,碰着大雨,那就糟了。

卓一航进了大殿,通名求见,贞乾道人极为欢喜,亲自把他接人丹房,叫小道士端来华山的名茶,卓一航替师父问候,贞乾道:“我与尊师已有十年不见了。想不到他调教出这样一位好徒弟。”歇了一歇,又道:“你的三师叔红云道人一月之前,倒曾经过此地。”卓一航道:“我三师叔来做什么?”贞乾道:“听说你武当门下,有五个第二代弟子,全给玉罗刹割了手指,辱骂一顿。红云道人要找玉罗刹算账呢。是我把他劝了又劝,劝他不要和小辈斗气,后来也不知他去了没有?”卓一航心想:到处都听人说起玉罗刹,这女魔头不知是怎样凶恶的样儿?

两人谈了一阵,外面仍是闷雷不雨。贞乾道:“看来怕有一场暴雨,你在这里歇一晚吧。”卓一航记挂郑洪台和他父亲的骨  ,立刻告辞道:“还有个朋友在等我,下山较快,我还是赶回去吧。”贞乾托他问候师父,送出山门。

卓一航下到半山,忽然雷声轰轰,乌云蔽天,大雨欲降。

卓一航游目四顾,忽见半山腰处,有个大洞,洞口崖石,刻有“黄龙洞”三个大字,洞外修竹成丛,古松几树,还有石几石凳,想是观中道士见这古洞风景颇佳,特意经管的。卓一航道声“侥幸”,这山洞正好避雨,于是迈步人内,人了洞后,外面雷声接连不断,大雨已是倾盆而下。

洞颇深幽,卓一航行到腹地,忽然眼睛一亮,洞中的石板凳上,竟然躺着一个妙龄少女,欺花胜雪,正是在道观中所遇的那个女子,看他海棠春睡,娇态更媚,卓一航是名家子弟,以礼自持,几乎不敢平视。见她睡得正酣,又不敢将她叫醒,心想:若她醒来,岂不误会我是个轻薄之人,于几乎不敢平!是放轻脚步,走到近洞口之处,盘膝静坐,看外面雨越下越大,虽然心头鹿撞,想那少女颜容世间少见,但却连看也不敢回头去看。

坐了一阵,卓一航忽觉洞中寒意迫人,心想:我是一个练武的人,犹自感到寒意,洞中那个少女怎生抵受,只怕要冷出病来。又想道:“孤男寡女,虽然避嫌,但若眼见她将因寒致病,于心何忍了避嫌事小,宁愿她醒来怪责我吧。于是又放轻脚步,悄悄走入洞中,脱下身上大衣,轻轻盖在她身上。又蹑手蹑脚,退了出去。

走了几步,忽听得背后那少女翻身的声响,卓一航不敢回头,但听得那少女厉声斥道:“大胆狂徒,敢来欺我?”卓一航忙道:“小娘子别见怪,是我见这洞中寒意迫人,怕你受冷,所以冒昧给你添衣。”那少女忽然叹了口气,说道:“请你回过头来。”卓一航好生奇怪,回过头来,还是不敢平视,那少女将大衣递过,说道:“先生适才举动,我都见了。先生真是个至诚君子,我平生还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人。换是旁人,怕不要大肆轻薄。”卓一航心想这女子说话怎的如此坦率,面上热辣辣的,又听那少女道:“我刚才骂你,是故意吓你的,你可不要见怪。”卓一航皱了皱眉,心想怎的这样喜怒倒颠,骂人当玩耍的。那少女鉴貌辨色,笑道:“我生性如此,所以许多人都怕我呢。我以后一定改了。”卓一航听她这没头没脑的话,更是奇怪,心想,你既然性情如此,何必突然要改,你改不改又与我何干。

那少女见他尽不说话,面有愠容,又道:“先生还恼我吗!”卓一航急道:“小娘子那里话来,我怎会恼你。”那少女喜道:“我知道你不会恼我。你心地真好,我自出生以来,还未有人像你那样照顾过我。”卓一航道:“你的爸爸妈妈呢?”少女道:“我还未懂人事,爸爸妈妈就已死了。”卓一航歉然说道:“恕我乱问,挑起你的愁绪。”那少女忽然玉手一扬,向他肩头按来。

卓一航身形一闪,那少女身体歪斜,似欲倾跌,卓一航用手指一钩衣带,飘了起来,用衣带拦她腰肢,防她跌倒。那少女站稳脚步,尴尬说道:“地下湿,脚一滑,不是先生出手相扶,我几乎跌了一跤。”忽而又笑道:“说错了,不是出手,是用衣带扶我。”卓一航面红耳热,不敢出声。那少女忽道:“你也怕我吗?”卓一航奇怪这少女说话,怎么类似疯痴,继而一想,她无父无母,所以心里难受,怪不得她这样。因道:“我  觉小姐可怜。”

少女截着话头,颤声问道:“可怜?”卓一航续道:“也很可佩。小姐孤单一人,活到现在,还敢独上华山烧香,若非有绝大勇气,也不能移。”那少女低垂粉颈,说道:“你说得真对,怎么你就像我的老朋友一般。喂,你叫什么名字!我还未请教你呢。”卓一航把姓名说了,转问少女,少女道:“我姓练,我没有名字,你替我起一个好吗!”外面雨声渐止,一阵风刮了进来,少女衣袂风飘,姿态美妙,卓一航突然想起“霓裳羽衣”的说话,冲口说道:“叫做霓裳,岂非甚好?”那少女忽然面色大变,喝道:“你是何人,从实招来!”卓一航惊道:“我就是卓一航嘛,练小姐嫌这个名字不好,不要便是,何必发怒。”那少女双眸闪闪,眼光如利剪一般直盯着他,听他说后,静了下来。道:“我又发怪脾气了,你给我取的名字很好,我以后就叫练霓裳吧。”

卓一航抹了额上的冷汗,心想:“这位小姐真得人惊。”练霓裳忽道:“我看先生精通武功,不知到华山何事!”卓一航道:“我在武当派学过几手三脚猫的功夫,那谈得上精通二字,我这次是将父亲骸骨,迁葬回乡,路过华山,特上来烧一炷香。”看官们大约都知道这位少女就是玉罗刹练霓裳了,难得卓一航给她起的名字,正巧就是她的本名。玉罗刹心里生疑,刚才试他,又看出他是武当派高手,武功远在耿绍南之上,连红云道人,也要逊他一筹。只道他是有意寻仇,不料他毫不隐瞒坦然说了,看神气他绝对不知自己便是主罗刹,不觉哑然失笑。须知玉罗刹手底极辣,若然刚才卓一航有点隐瞒,那就糟了。

玉罗刹盈盈笑道:“我闻得武当派剑法天下无双,怎能说是三脚猫的功夫?”卓一航道:“学无止境,天外有天,各派武功,都有特长,那有天下无双的道理。不过武当少林,历史悠久,代出英豪,所以武林人士,遂谬加赞赏罢了。至于我资质鲁钝,虽有名师,书剑无成,更是无足称道。”卓一航这时已怀疑玉罗刹懂得武功,话说得特别谦虚。玉罗刹留心聆听,点了点头。忽然向卓一航行来,衣袖一拂,闪电般的捉着了卓一航的手腕。

卓一航大吃一驾:自己怎会闪躲不开?涨红了面。试用力挣脱,玉罗刹故意把手一松,洞外雨声惭止,山头隐有啸声。玉罗刹道:“哟,我害怕得紧,我一害怕就想拉个人作伴,你又不理我。”卓一航也不知她是有意无意,猜不透她到底会不会武功,但看她楚楚可怜,不禁说道:“小姐若是害怕,我送你回家吧。”玉罗刹走近洞口,看看天色,说道:“雨就要停止,有人等着我呢。不用麻烦你了。”过一会儿,雨收云散,玉罗刹道:“好,我要回家去了。”卓一航本想问她:你既无父无母,家里还有何人。但见她言行诡秘,不知怎的,心里有点怕她,不敢冒昧问她身世。因道:“既然如此,我也要下山了。”玉罗刹道:“那么你先走吧。”卓一航走出洞口,玉罗刹忽又唤他,卓一航愕然回顾,玉罗刹道:“我要你依我一件事。”卓一航道:“你说来听,我依得便依。”玉罗刹道:“你遇见我的事,不许你对任何人说。”卓一航笑道:“这事好依,咱们萍水相逢,过了便算了。我说它干吗?”

玉罗刹眼圈一红,忽道:“原来你完全不把我放心上。”卓一航不知所措,只好道:“我就要回  北老家,咱们以后未必能够再见。不过他日如能再见,我一定将你当成好朋友款待。”玉罗刹挥挥手道:“好,你去吧!”卓一航飞跑下山,到了山坳,试一回头,练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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