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们是办慈善事业吗?你以为我们能吃唐居伊的共产主义吗?把账付清,你这个坏蛋,否则我就去喊警察啦!”
高更以他的最讨人喜欢的样子微笑,捧起后居伊太太的手。殷勤地亲吻。“啊,赞蒂曾,今天早晨你是多么迷人。”
唐居伊太太弄不懂为什么这头漂亮的猛兽老是叫她赞蒂普,但她喜欢这字眼儿的声音,得意洋洋。
“别以为你能左右我,你这个懒鬼。我一天到晚拼死拼活地磨制那些颜料,你却偷了就走。”
“我心爱的赞蒂普,别对我那么狠心。你有着艺术家的灵魂。我在你可爱的脸上看得清清楚楚。”
康居伊太太撩起围裙,似乎要把艺术家的灵魂从脸上抹掉。
“呸!”她嚷道,“家里有一个艺术家已经够了。我想他告诉你了吧,他一天只需要五十生丁的开销。要是我不为他赚钱,你想他到什么地方去弄那五十生丁?”
“全巴黎都在谈论你的眼力和才干,亲爱的太太。”
他俯下去,再次用嘴唇擦吻她的多节的手。她钦下来了。
“好,尽管你是个恶棍和马屁精,但这次还给你一点颜料。只要别忘记付账。”
“为了你的这一番好意,我可爱的赞蒂曾,我将为你画像。有朝一日它会挂在卢怫尔宫里,使我们俩都永垂不朽。”
前门的小铃叮铃叮铃地响。一个陌生人走了进来。“橱窗里的那张画,”他说,“那张静物。谁画的?”
“保罗·塞尚。‘
“塞尚?从来没有听说过。卖吗?”
“啊,不,哎呀,已经……”
高居伊太太解掉围裙,推开唐居伊,热切地迎上去。
“当然,当然是卖的。是一幅美丽的静物,不是吗,先生?你从前见过这样的苹果吗?既然你欣赏,先生,我们就便宜点卖给你。”
“多少钱?”
“多少钱,康居伊况太太问,声音里带着威胁。
唐居伊拼命咽口水。“三百……”
“康居伊”
“二百……”
“康居伊!”
“那末,一百法郎。”
陌生人说:“一个无名画家要一百法郎?我看太贵了吧。我只想出约摸二十五法郎。”
高居伊太太把油画从橱窗里取出来。
“看,先生,这是一幅大画。有四只苹果。四只苹果是一百法郎。你只想出二十五法郎。那末为什么不就买一只吧?”
这个人对画着了一会儿,说:“对,可以。就把这一只苹果完全割下来,我就买这一只。”
太太奔过她的住房,拿了一把剪刀,把最后~只苹果剪下来。她拿了张纸包好,递给那人,收下二十五法郎。那人腋下挟着这包东西走了出去。
“我的珍爱的塞尚,”唐居伊悲叹道,“我把它放在橱窗里,好让人们看一看,幸福地离去。”
(四)
太太把这张残缺的画放在柜台上。
“一次有人要一张塞尚,却没有很多钱,就可以卖一个苹果给他。这张画,别人出什么,你就收下什么。反正没有什么价值,他画了那么多。你也不要笑,保罗·高更,对你也是一样。我要把你的那些画从墙上取下来,把你的保身的、不信神的女人五法郎一张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