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勒知道,这个帝国给了他多少冲击,又令他改变了多少,换做从前,他从来不敢这么和兄长说话。
“哥哥,你有多久没出去了?”
“米勒,我们现在谈的是你恋爱的事情。”安塔隆不悦地坐下,黑色长发扎在脑后,穿的是靛蓝仿军礼服长衣,大翻领和衣角都有古雅的银色饰纹,为他阴郁不定的气质增添了一份沉稳和高贵。米勒恍惚间把他和另一个人重叠,本来以为哥哥和塞亚先生性情完全不同,可是相处越久,这个想法越被推翻。
“你和教皇约定,协助思乡计划成功,作为交换,教皇会帮助我们复活父亲、母亲,可是你到今天为止都做了什么?”
“米勒!”孤僻成性的死亡君主暴躁起来,“我不是教皇的走狗!我只是答应她欠她一个人情!”好在高傲的他还不会把赶走弥娜丽那种程度的事当做报仇,“总之我会还人情的!”
“怎么做?除了关在房里上网和作死,你根本想不到别的事做吧。”
“我……”安塔隆脸上泛起诡异的红晕,“在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醒来以前,我想成为一个厨师。”米勒张大嘴,他以为他已经对这个人知根知底,没想到,哥哥还有这么可爱的愿望。
“噗嗤……哈哈哈哈!”金发少年爆笑出来。
“有什么好笑!”安塔隆拍桌。米勒遗憾自己笑不出眼泪,这也让他深刻体会到自己是什么:“好吧,好吧,我的哥哥,你真正自由了,没有父亲会看不起你的职业,也没有母亲会担心番茄酱洒到你身上,那你又为什么阻止我呢?”安塔隆咬牙,要他说出那个原因,实在难以启齿。
“因为我的身体不能娶妻生子,是吧。”
阳光洒进古朴的木纹地面,蔓延的清寂。
当晚,米勒把倾慕的女孩约出来,郑重地道歉。
“为什么?”帕鲁卡急切地问,“是你哥哥反对吗?”
“不是的,呃,他也反对。”米勒握着她有些粗糙的小手,凝视那张满是生机和活力的小脸,“帕鲁卡,我是哥哥制作的机关人,我的时间在16岁停止,我再也不会长大,不会老,不会死。对不起,帕鲁卡,我喜欢你,可是我给不了你一个女人应有的幸福。”
帕鲁卡气鼓鼓地涨红脸,那双米勒最喜欢的眼睛,充满蓬勃的怒气。
“米勒的身体是材料元件做的事,我在妮可姐姐那儿就知道了!”
“咦?”米勒大吃一惊。
栗发少女反握住对方的手,认真地道:“我可是和师傅一样的机械师哦!虽然未必能做出黑箱那样连灵魂都能收集,无限复活的伟大作品,可是我一定能为米勒打造出一具和我相同的身体!有生命,会老,会死,像正常人一样,你等着我!”
“嗯。”金发少年眼中浮起晶亮的光芒,和心爱的女孩紧紧牵手。
就这样,千防万防的哥哥大人一觉醒来,发现他的鲜花还是被越过花园篱笆的贼采了,那个伤心啊,逆流成河。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混小子都动作那么快,把我的宝贝一个个抢走?”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塞亚几乎要吐血。
识相的伊恩不出声,尽量缩小存在感。看哥哥打击那么大,艾娜安慰地拍拍,真心道:“哥哥,男人结了婚还可以离婚,但是我永远是哥哥的妹妹。”
“呜呜呜……”塞亚慰贴极了,抱住妹妹,只觉这辈子没白活。
伊恩无语,兄控和妹控,他还能说什么呢?
总算艾娜愿意跟他结婚了。
塞亚登上太空港的轨道塔,首都星海尔施罗姆的夜空映入眼帘,透明的舰桥将底下的景色一览无遗,寂寞的星火和熙熙攘攘的地上灯火在浩瀚的飘浮中重合。远处的施工船陆陆续续升空,像蒲公英的种子被风吹散,飞上天际。
启动能源的导管在透明的舰桥内发光,像舞动的斑斓极光。塞亚和克拉姆踏着这座“虹桥”,走向尽头的广阔平台,那里,沙门摆了简易的桌椅,朝他们绽开比星河更灿烂的笑容:“来啦。”
星云帝国的统治者还是穿着古典风格的长袍,青金石纽扣在长长的襟边形成精美的绶带,在夜风中飘逸的金色长发如同黑夜里的阳光,曳地的衣摆以金线绣着抽象的百合和玫瑰图纹,几乎只是滚个边,却因他的美显出无上尊贵的气质。
他的恋人身穿舰长的服饰,笔挺的蓝灰色大衣,银色领扣,胸前的口袋也缀着耀眼的银线,浅灰色马裤和黑亮的长靴,一只手戴着白手套,英挺中透出沉凝硬朗,举手投足都是自信,昂扬,掌控的力量。
机械皇帝是简洁又华贵的常服,玄黑的长衣系着金黄色宽腰带,镶嵌了几颗红宝石,红色的翻领,红铜色的长发系了起来,蓝宝石般的眼睛蕴着不怒自威的气概和深邃的笑意。
仿佛神话中才会出现的情景,来自不同时代、地域、种族,又在宇宙的历史中刻下鲜明轨迹的三个青年在天空之上聚会,比幻想更梦幻,比现实更离奇,比奇迹更美好。
“你以前可不会说这种多余的话。”塞亚脸上漾着温暖的笑颜,拉开椅子。复式多功能圆桌上,摆着冰过的黑松子酒,酒杯;二层点心;三层星战棋、四色牌、高塔积木等等。
“是啊,我也觉得复活后,我比以前更有人情味了。”沙门吁了口气,打开一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