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背后的宇宙一片黑暗,光路却有点点星群飞舞,带着音乐般的韵律,就好像一首小夜曲,随着明暗奏出动听的乐章。
“谢谢,徐朔。”少女的眼里像有万千星河,“那个时候,多亏有你。”
虽然她也许一辈子不会吐露那个真相,但她还是深深庆幸,从地球毁灭之时,他就一直陪伴她,支持她,没有他,她走不到今天。
幸好有他,幸好还有他。
哥哥,伊恩……她失去了很多,却没有失去两份最宝贵的心意。艾娜从不信仰神迹,可是这一刻,她打心底感激冥冥中似乎有一线温柔的命运。
伊恩脸有点燥:“我们之间说什么谢。”那时他也是头脑发热,不管不顾和乌拉拉杠上,要是塞亚听到那些丢脸的话……一定会骂他小鬼逞什么能。
这时,艾娜的军用终端手表亮起通讯的光钮,一块光幕自动弹出,盖亚清丽的小脸出现在上面:“艾娜,伊恩,你们在哪里?”
“怎么了?”两人紧张,难道塞亚出了什么事?
“快回来啊啊啊——”帕鲁卡从屏幕旁边挤进来,扯着嗓子大叫。接着是扎桔红色马尾的丽萨,一把按下她:“喂喂,你们去哪儿玩了?”
“应该先说塞亚大人的事吧。”“帕鲁卡你不要激动。”传来的两个沉稳的声音,属于成年派的梅耶和高文。
艾娜和伊恩还是一头雾水,不过看小伙伴们这么欢脱的样子,多半不是坏消息。
“塞亚哥哥动了一下。”盖亚满脸欢喜的笑靥,说出让他们欢欣鼓舞的喜讯,“你们快回来吧。”
又询问了几句,少年少女振奋地互看一眼,同时跑向军事通道的另一头。
可惜,回到星云帝国,两人才得知塞亚没有醒,沙门的权威诊断报告是“生理上的抽搐”……真是让人懈气。
克拉姆很淡定,这是一场遥遥无期的好等,他等得起。
塞亚的意识沉入了白海,伊鲁玛拉古斯达的神识庞杂而紊乱,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概念,这场融合,谁也不知道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但是再漫长的分别,也会有尽头。
他的生命无穷无尽,可以等。
首都星海尔施罗姆正是十六月,当地共有十九个月份,此时正好是冬季,一场风雪刚过,柔和而美丽的天光拥抱着莹白的大地。十六个卫星从消散的浮云后隐露,清澈的大海倒映着金色碎光,波澜涌动,宛如梦幻般的光带。
教皇宫临山而建,隔着大海与漂浮的岛屿相望,吹向内陆的海风掠过庭园的黑松,发出哗哗的声浪,在静夜回响,如诗如歌。
在这样的氛围里,点着灯的卧室安详而静谧,窗外海水的低吟和松涛自然缭绕,沉睡的青年静静躺在床上,灰色的长发还是弥漫着奇异的生命力,被褥下,舒展的身体好像在风的怀抱中。
轮到上班的沙门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友人的情况,匆匆打了声招呼离开,他和克拉姆轮流处理帝国目前的重建事务。艾娜轻轻掖好被子,抬起头,满含忧虑地凝视克拉姆的脸庞,从时钟城回来时没注意到,金发青年的气质有明显的憔悴。
克拉姆不是人类,不老不死,是强大的星云生物的后裔。艾娜习惯了他绝美的容颜,浩瀚无垠的力量。看着他,就感到生命最后的沉眠归宿,听到初生时亲人贴在脸上的心跳声,充满了神圣温暖的味道。
因此,这样的他精神上出现衰退,眉间显露出疲倦,格外令人心惊,像开到荼蘼的花,流溢出太过强烈的馥郁。
“克拉姆……”艾娜吞咽着,好不容易咽下“你要撑住”这种话,她自己都牵肠挂肚,又怎么要哥哥的爱人不担心?不忧急?
可是说话间,克拉姆时时投向塞亚的眼神却心满意足,一如往常澄净快乐,只是当回过神,回应伊恩的话,就像对她一样,止不住的发呆,魂不守舍。
“你怎么了,克拉姆?”艾娜终于能问出心里的疑问。
“呃,有些累。”教皇握拳抵了抵额头,撩起额前的黄金链子。为了战胜乌拉拉,他不计后果地吞噬了多个荒神,可怕的后遗症在战后反噬,他的神智在概率上破碎得更厉害,无限多的人格更加重了影响,这次四号的光辉之四面体和九号的能力也抵受不住,回圈的感情传递一发不可收拾,许多次差点失去意识,全靠沙门紧急间做的药和内心的执念支撑柱。
“为什么会累?和乌拉拉的战斗受伤了吗?”伊恩的直觉,虽不中也不远。
冲动下,艾娜上前一步,紧紧抱住这个朋友。一刹那,克拉姆只觉好像被塞亚拥抱,充实的暖意溢满身心。
“克拉姆,你要好好的。”少女喃喃道,“有什么困难,不要瞒着我们。”
“嗯。”教皇没有恋人的别扭脾性,只是他的情况颠三倒四,难以形容,想了想,道,“我和塞亚目前的状态有点像,艾娜,塞亚也许会很久才能醒过来。不过,你放心,塞亚比我坚强,他一定会没事的。”
金发青年绽开真诚而毫无保留的笑容:“以前他险些和我绝交,离开了很长时间,但是很多次经过星云领,还是跟我发讯息,都是在我生日的时候。艾娜,你的哥哥,最温柔了,他从来不会让我们失望。”
艾娜心中酸涩:对不起,克拉姆,因为我,你和哥哥等待了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