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亚看着图片上累累的死尸,血迹斑斑的路面和花坛,记忆里鲜明地浮起那座巨大的白色都市,矗立在清澈的天空下,那样的纯净高贵,如今却被浓浓的血污玷辱,结束了它长久以来美丽和平的历史。
“不能让它这样没有尊严,派一艘曲光巡洋舰去,调查清楚伤亡,没有生还者……开火吧。”
沙门被抢了命令,不悦地道:“塞亚,不要怪罪自己,这不是你的责任。还有,我派遣了朱诺。”
“我还是军事总长。”塞亚没好气地看过去,蓝灰色的左眼闪过犀利的光,“你和克拉姆做了什么好事,我还没问你们。”
教皇陛下这辈子都没做过几件亏心事,心理素质严重不过关,顿时哆嗦了两下,文风不动的机械皇帝憾恨地看了这个死党一眼:没出息!太没出息!
“我们做什么了?”他摆出大无畏的姿态,谅塞亚也说不出。
塞亚瞪着他。
这些天,他的记忆中多出了无数破碎而混乱、却都来自于同一个源头的感情,要说怎么回事,也理不清楚,明明伊萝耶尔的事没有任何异常,他记得很清楚,旅行期间的记忆也没有缺失。
“塞亚,因为我移植给你的眼睛故障了,我检索又排查,可能影响了你的记忆,对不起。”总算克拉姆智力超常,临场反应快速无比,找到一个铁证如山的借口。
沙门在心里点赞。
“是吗……”塞亚无意识地按住右眼,他的灵魂反正早已破得不成样子,再损失一点也没啥。
“以后别碰我的记忆!”
克拉姆乖乖点头。
“塞亚,瑞泰尔提倡‘道德’的传统?”沙门适时引开友人的注意力。塞亚沉默良久,道:“在宇宙中讨论道德毫无意义,是生命本身需要。”
一个人旅行的生涯太孤独,他不知不觉接纳了许许多多的存在,许多国度在记忆里留下痕迹,离开后,他还是自由的空岛商人,过着自己独立自在的生活,可是心里的空荡和撕裂的痛楚骗不了人,他眷恋着太多人事物,尤其是这个星云帝国,和两个朋友在一起的日子。
人果然会依赖,人果然太软弱。
但是这么软弱,需要他人来支持的家伙,才能被叫做“人”吧。
瑞泰尔的历史沉入了宇宙之海,除了少数国家质询,航道上的船拐个弯,没有激起别的水花。
负宇宙剩下的国家,只有星云帝国,堇花联邦,冰岛群落,学者星球埃维亚,常春藤联盟的所属小国,白沙星域一带的原住民,智人同盟之类的遗民聚落。回廊战役,使徒侵吞了所有空岛,民众不知情,以为整个时计领被来敌扫荡而空,为星云帝国的赫赫军威战栗不已。乌拉拉所在的时钟城又沉入了白海,教皇的威名一时达到了顶峰。
可是后来,归一会大举进攻星云领,战斗结果出人意料,除了首都星海尔施罗姆和周边卫星地带,其他领土全部沦陷。荒神的威能顿时喧嚣直上,除了理智的埃维亚人,崇拜归一会的狂信徒猛增。奇怪的是,归一会再没有动作,静静潜伏着。
塞亚为帝国的重建事宜忙得不可开交,他不是不想亲自处理瑞泰尔的后续情况,但伊萝耶尔的态度引起了他的警觉,两次了,乌拉拉要伊萝耶尔强行把他带回去。虽然不知道妹妹有什么目的,但是他必须为自己的人身安全考虑。
一旦他被抓走,克拉姆再头脑发热,现在的帝国军可经不起大动干戈。一次臭名远扬就够了,连蛇骨都嘲笑他……他妈的,他堂堂七尺男儿居然和祸国妖姬一样。
一个上午,克拉姆都缠着他,害得塞亚在繁忙的事务间隙,还要应付此类通讯:
“教皇陛下,身体好些了吗?等值勤结束,我就来看您。”
“啊啊啊教皇陛下,塞亚大人没好好照顾你吗?下班了我带糖果过来。”
“棉花糖!看,陛下,我们办了彩色棉花糖联谊会,塞亚大人,我们这儿都造好了,让我多说会儿……”
塞亚深切觉得,所谓的帝国应该叫教皇同萌才对。
“统统死开!”他忍到了尽头,“此物只有一只,圈养权归我,概不观赏!”
“霸道”,“讨厌”,“又生气了”……军官们也只能这么抱怨着撤退,顶头上司?萌主大人?隐太上皇发话了,没人敢不从。
“哥哥,外面就听见你吼人了哦。”艾娜笑眯眯地推着餐车进来,上面摆满了午茶点心和饮料。伊恩他们照例和她同进退。
丽萨满面得意地叉腰:“今天的午饭全是大家的成果,猜猜哪个面包是我的。”盖亚掩嘴直笑,某个按照蜥蜴人的块头烤制,巨型的长棍面包实在太显眼了。
“当然是这个可以直接用来打人的玩意儿。”塞亚拎起“凶器”,拍上丽萨的脑袋。
“……杀了你。”
这俩又斗起嘴来,塞亚把长棍面包塞给恋人,只有他的牙口咬得动。
刺溜!被喂食的教皇头上长出两只耳朵,蹭地竖起,又垂下。
“犯规啊啊啊——”伊恩哀嚎,“长出猫耳什么一定是犯规啊!!!!”
“被萌到就不要啰嗦了。”塞亚轻咳两下,内心同样萌动至极。
这世上最幸福的就是养了一群萌物,睡觉不带重样的后宫之主。伊恩羡慕嫉妒恨。
克拉姆给整条长棍面包涂上厚厚的蜂蜜,然后没地方拿了,用筷子戳,戳出气孔后,似乎想到了长笛的形状,引发艺术灵感,就要当场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