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登云眼见着沈重暄气喘吁吁地擦着刀光掠过,吓得心脏都快从嗓眼里飞出,他想叫些什么,却只觉失声。
这样几乎是一边倒的局势,难道宋逐波真的会杀了沈重暄?
宋逐波迈开半步,刀锋嵌在那道痕里,而他神情漠然,比刀剑更加不近人情。
沈重暄拄剑支地,他方才还有几分试探宋逐波究竟对他什么态度的用意,可现在已绝不敢再拿性命作饵,那一阵刀势震伤了他的内脏,虽不算重伤,却可见宋逐波根本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轻功不错,剑却太慢。”宋逐波俯视着他,在他身后,圆月节节攀升,“孟醒只教你剑法,不教你杀人?”
沈重暄默然,咬紧牙关,提剑再度飞掠而去。
宋逐波看了他片刻,一掂刀,唇边绽出一个似有若无的笑。
刀剑相叩之际,宋逐波又说:“二十年前,她的剑比这还慢一点。”
沈重暄拼着莫大的阻力,一字一顿地回他:“您话太多了。”
宋逐波震腕回身,两人皆退数步,宋逐波道:“你娘威名赫赫,不该有你这样学不会杀人的儿子。。”
沈重暄不及反应,已见他气势更盛,冷峻的眉眼之间竟然多出几分与宋逐波为人素不相和的轻蔑之意。
他似是睥睨着一切,包括沈重暄,包括刀剑,也包括了天上的日月星辰。
问寒刀的寒意已然逼近,沈重暄猛然回神,力图举剑反击,却在那霎时只觉浑身僵硬。
直到宋逐波携刀横劈而来,他几乎已经闭上眼,连后悔的情绪都不知道该怎样生出,甚至只来得及在脑海里勾勒出朝思暮想的孟醒的轮廓,从骨子里迸出的求生欲却忽然冲破十七年来一切牢固的阻遏,在问寒刀劈至他侧脸的瞬间,沈重暄只觉浑身一轻,擎着长剑的右手猛地挣开一切束缚,他拼命睁开眼,滚烫的血溅在他的脸上,万籁俱寂。
但沈重暄没有松手,他竭尽全力地握着剑,睁着眼,眼睫上敷满粘稠的血。
宋逐波不曾低眼看那把捅进他心窝的剑,但问寒刀已经以几乎扭曲的姿态,连同他的手臂,停在了离沈重暄颇近,要伤他却依然绰绰有余的距离。
他在最后一刻回了刀,他最竭尽全力的一瞬,是他收刀候剑的一瞬。
宋逐波张了张嘴,却不等说出话来,大口的鲜血已经喷涌而出。
他的血不是鲜红,而是一种死气沉沉的暗红。
但他并不介意,他甚至难得地扬起了一个温柔的笑意。
“——哥?!”宋登云万万没有料到这样的结局,他几步冲上前去,却不敢碰他俩中的任何一个,只敢颤着声音,哀哀地叫,“七哥?哥,你没事吧?”
沈重暄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那一瞬间的恍神,长剑破肉的感受已经铭刻在他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