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炳刚拿出自己的杀猪刀,加入了凿冰的队伍,郑铁辉他们也跟着行动,女人哭着道谢:“好心人,谢谢好心人啊。”
男人爬回来,抱住女人,两人依偎着盯着坑,汲取不到彼此身上的温度。
“到了,小心一点。”
乔青青阻止众人,蹲下慢慢刨,很快刨出一只手。
这是一只紫黑色的手,扭曲地向上抓挠着。
“啊!”
郑铁辉发出惊叫。
“我、我的儿子!”
女人连滚带爬,抖着手去摸这只手,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
男人也无声落泪,他拉住妻子,朝乔青青他们感激地扯开嘴角,声音沙哑:“谢、谢谢你们,可、可不可以好人帮到底,帮我、我们把孩子挖出来。”
夫妻俩的悲伤感染了大家,郑铁辉应声:“你们到旁边等等吧,我们这就挖,慢慢挖。”
大家轻手轻脚地挖、刨,终于刨出来一具年轻的男尸。尸体穿着红色的秋衣,尸体有些肿胀,发紫发黑,被冰冻成一座雕塑,他一只手向上抓着,另一只手上则紧紧抓着一个袋子。
女人受不了冲击,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男人轻轻摸儿子的脸,再去摸他的手,儿子将袋子拽得死紧,冰冻后更拿不出来了。男人苦笑,流泪:“固执,他就是这个性子,他昨晚非要去医院给他妈拿药,我跟他说夜里不安全,咱们白天再去,他不肯啊,说路很熟的,他闭着眼睛都能到……早上我出来找,找啊找,找到了皮划艇,我挖啊挖,挖出了皮划艇,看到了我儿子,他出门的时候穿红色的衣服,这下面的肯定是我儿子……他就在下面,就在下面啊!我的儿子啊!”
在场众人无一不动容,哪怕是上辈子就见过听过许多相似惨案的乔青青,直面这种绝望悲痛时,也忍不住跟着伤心。
太惨了,突然大降温,在外面的人是最危险的。寒冷会侵蚀毫无准备的身体,让身体僵硬失温,运气好的话,还能撑着回到建筑物上,运气不好这片水域就是埋骨之地,而一旦入水,就几乎没有生存的机会了。
在这片新生的冰域下,冰冻着数不清的尸体。那些因为各种原因夜里外出的人,特别是夜里工作的蛙人,几乎都葬身水下。等以后冰霜解冻,这片冰域再次变为水域时,将会有数不清的尸体浮上来……
那种场景,乔青青不愿意回想。
她收回思绪,问:“还需要帮忙别的吗?”
男人摇头:“谢谢,谢谢,我自己就可以了,我可以。”
可他明显不可以,将尸体背起来走了几步就摔倒,女人又不良于行,这一家人看起来太惨了。邵盛安跟乔青青对视了一眼,夫妻俩上前去帮忙,乔青青扶女人,邵盛安帮忙抬尸体。
“咳咳,既然看见了那就搭把手吧,好人帮到底。”
郑铁辉说。
他们一群人帮忙将这家人送回家。距离不算远,其实就在金源小区后面两条街的位置,但现在地面不好走,短短一段路走得很艰难。
沿途经过许多建筑物,常有哭声传出,也不知道是哪户人家也发生了生离死别。乔青青还看见很多人在窗边阳台走动,拿纸板塑料膜等东西在包窗户,隔绝冷空气。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送完人后,陈炳刚问。
“到金源小学看看吧,不知道物资船是什么情况了,我怕之后的救援物资会中断。”
郑铁辉双手捂住口鼻哈气,忧心忡忡。
“说得对,那就去吧。小邵啊,你们去不去?”
“去,一起去吧。”
走去金源小学也不简单,路上除了乔青青和邵盛安,其他人不知道摔了多少遍。邵盛安也差一点滑到,被乔青青用力拽住,夫妻俩一起摇晃,很艰难才稳住身形。
“你别管我了,别把你也拽倒,我摔一下没事的。”
邵盛安跟她说。
“我可以拉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