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胡为制!
乔琰心中越是盘算越觉得其中确有可行之处。
无论她是否要以此法来压制羌胡,都不能改变一件事。
在她自受封为乐平侯,处在这太行之北的时候,她就已经跟这并州的命数休戚相关了。
也即便没有郭嘉提出的,必须再给俘虏设置一个门槛,她也必然要面对并州境外的胡虏之祸。
比起中原四战,这上党扼居咽喉,太原置身险关,已经有了地理上的庇护。
这份庇护需要防备北方来犯,实在是一场足够公平的交换。
那么,如果这唯一的劣势能渐渐形成循环,形成稳定的俘虏磨刀石、士卒筛选历练之所呢?
这正是对她定下俘虏代首规则的首功制,给出的绝佳补充。
即便如何压制住南北匈奴,尤其是新崛起的休屠各胡,如何让士卒在出击胡虏之时更有行军把握,逐渐建立起稳定的胜率,的确是需要如同首功制本身一样逐渐完善起来的东西。
但不可否认的是,任何一套框架都是从粗糙开始的。
乔琰所掌握的历史知识并不足以让她在任何问题面前思虑的面面俱到。
但好在,距离中平六年还有一年多的时间,眼下这山中的白波贼也正是测试此法是否可行的绝佳机会。
从郭嘉的角度看去,乔琰眼中先前还存有几分疑惑的神情,在此时已渐渐消退了下去,而转为了一片凛冽如刀的坚定。
“奉孝。”
忽然听到她喊自己的名字,郭嘉还愣了一瞬,又旋即意识到,这正是她做出了决定,而后给出回应的表现。
“可否容我问你一个问题?”乔琰虽未起身,但她看过来的目光中神情专注,除却那坚定之色外更有一份诚恳之意,已足够让郭嘉确认她这话中的认真。
郭嘉已经猜到了她要说什么。
他既然前来,便不是只为了张口说这么几句的。
乐平所见种种,虽未见那些需要对外人保密的地方,但见微知著,已可猜到一二。
这位乔侯目光长远,行事果断,虽有底线却绝不迟疑滥发好心,更能得到乐平上下的拥戴,作为一支势力的运转核心着实够格。
他虽不知未来情势会发展到什么地步,却也未尝不可年少轻狂一回,投效于这乔侯看看,她到底能在方今时局中走到哪一步。
他回道:“乔侯但说无妨。”
乔琰问道:“若我将对战休屠各,震慑南匈奴,分化鲜卑部的定计权柄交给你,你是否愿意接下这件事?”
猜到是一回事,听到她不曾犹豫地将这句话说出口,郭嘉还是不由在心中闪过了一丝动容。
她这话中也并不只是一句委托而已。
对战、震慑、分化!
这是她在方才的思量中确定的基本方针。
也同时意味着接下此任的人,需有临阵应变之能,诱骗平衡之术。
固然乔琰已经划定了方向,能被她认为担得起这样的责任,本身就是一种绝高的评价和期许了。
他能当得起这份责任吗?
能!为何不能!
郭嘉心中本就有几分狂气,在这种权柄委任的压力之下,反而生出了几分务必要将其做成的动力。
他起身朝着乔琰拱手作礼,回道:“若以此相托,嘉必不辜负乔侯之望。”
这便是他的承诺了。
只是这明明是个颇为严肃的招揽场合,乔琰却忍不住在行到郭嘉面前将他扶起的时候忽然笑了出来,“奉孝,你说我这个托付是不是还早了点?”
如今别说乔琰还没有这个将此等权力赋予给什么人的身份,对战休屠各胡还是一件没影的事情,就连他们所讨论的白波贼都还没成为俘虏,确实是将话说得早了些。
但在郭嘉顺着乔琰搀扶的力道直起身子与她对视的时候,相顾而笑之间却没有任何一点开玩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