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身行伍之人,身上有些与旁人不同的特质。”乔琰的目光在军帐中的其他人身上掠过,回以了一个微笑,“尤其是诸位将军统领皆有杀敌累累的战绩,因而能在整装列队间震慑胡虏,有此特质之人彼此看去或许早已习惯,可在琰看来,却与常人差别太大。”
她这话说出来,方才还有些不满于她开口打断的老兵都平和下来了神情。
这可是一句实打实的夸奖。
当兵的和当匪的就是有这本质区别。
乔琰继续说道:“皇甫将军觉得,什么人会选择投靠黄巾?”
皇甫嵩并非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在他被敕封为左中郎将领兵而出的时候他便反复沉吟,为何此前都没被人放在心上,甚至被各地官府当做医者的太平道,会在一夕之间造成今日的局面。
答案或许简单的有些残酷,活不下去的人自然就要投靠过去了。
但这个答案他不能就这么直白地说出来,顶多便是回以“流民”二字。
乔琰没有跟他在这个问题上深入辩驳的意思,只是继续说道:
“便按将军说的流民来看,流民大多难有饱餐,当此之时面容枯槁消瘦,可军队饮食中多用肉食,以保作战与行军消耗,面貌上也与平民不同。这是另一处不妥当的地方。不过好在,还有一种人也有可能会加入黄巾,也正好在此行军中。”
“你是说……游侠?”皇甫嵩灵光一闪,当即意识到了诚如乔琰所说还有一批更加合适的人。
乔琰道:“游侠之中有一部分正如将军此前所见,为解长社之围来投,更是不惧奔袭之劳,与将军一道兵出冀州,但想来还会有一些,觉得这大汉沉疴难救,不如与黄巾一道联手作战,以为这正是搏天下清平之法,是极有可能投了黄巾去的。”
皇甫嵩颔首回道:“不错,游侠的确可担此任,不过他们肯追随我北上,已属大汉忠良之士,入城为应这等稍有不慎便是人头落地的差事……”
这话他实在不太好开口。
但还没等皇甫嵩这话说完,就已听到跟随乔琰入这军帐的徐福忽然说道:“将军不必多言,在下愿往!”
徐福并不是贸然做
出这样的决断的。
他在颍川仍有母亲需要供养,虽此番是因为对乔琰的敬重而跟来的,但也没有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意思。
可他行来这一路上眼见皇甫嵩的整军情形,深知倘若当真有人能击败黄巾匡扶天下,只怕正是这位皇甫将军。
而有他们此前往鼓城山一行的探查,有乔琰、程昱、曹操等人显然还会为之谋划,他们的胜率或许并不低。
徐福是这样想的,其他人也差不离便是这么个想法。
何况游侠多数年纪尚轻,甚至还在搁在现代可以用“中二”来形容的年纪上,他们既已选择跟随北上,便颇有一种要给自己挣出个声名来的想法,此刻乍听他们竟有机会与攻城的先登部队一较功劳,不由喜出望外。
当皇甫嵩将此事问询于军中其他人的时候,得到的回应竟起码占了七八成。
当然这么多人聚集在一处,就算是平日里结交的游侠,而没法解释得通,更别说他们还没有一个巨鹿郡的人。所以皇甫嵩也只是从中筛选出了十余个人而已,其中就包括徐福。
只是让皇甫嵩绝没想到的是,当他着人分出了些军中的物资,作为这些投效黄巾的少年携带的投名状后,在这些人出发之前,他竟看见乔琰坐在其中一架板车上。
连曹操都被她的举动给惊了一跳,“世侄女何故如此?”
乔琰反问了个让曹操觉得不太好反驳的问题:“世叔可曾见过,去敌营行里应外合之事的人,会带着自己的小妹的?”
“……没有。”
“那么我去就是个很合适的掩护了。”
被迫当了回兄长的徐福忽然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有点重。
好在负责乔琰安危的并不只有他一个。
非要算起来的话,典韦这家伙也是能算作游侠的,就他那望之便觉一身匪气的样子,不被叛军引为同道才怪。
皇甫嵩有心让乔琰莫要再做这等危险的事情,却着实说不过她的那些个歪理邪说,最后也只能放任她去了。
尤其是乔琰在离去之前问及“此行十余人中除了她之外可还有旁人能独当一面”,更好像没有第二个答案。
这些游侠并未在皇甫嵩麾下经历过多少战役,他也难以对他们每一个人的来历家世都知道多少,在将这样的潜伏重任交给他们的时候,他甚至心中还有几分忐忑。
但是这重任交给乔琰他是并不需要担心的。
谁让她已经用自己的表现证明了,她是个足够早熟的智者。
见皇甫嵩还在看向那一行人离开的方向,神情之中似
有几分恍惚之色,曹操开口道:“不奇怪她会舍身冒险,以她的聪明才智,倘若遇上城中有变,靠随机应变的本事说不定还能将这些个义士给保住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