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正是议婚的好时节,别说卫老太太见姑娘见得眼睛都花了,就连刘彻这里都有人来探底,试探他是不是想把卫长公主嫁给霍去病,刘彻早看中了姐姐家的曹襄,所以不管谁来问霍去病,他都是乐见其成,毕竟他看着霍去病长大,也很想抱小冠军侯了。
如今见霍去病这个样子,刘彻哪还有不明白的,笑着道:“要是约了女郎,朕就不带你了……谁家女郎这样好福气?”
霍去病黑眸飘忽,“不是女郎。”
刘彻勒着缰绳的手都僵了,霍去病没怎么遮掩地道:“外祖母整日被人上门打扰,我没怎么去卫府,都已见了四五个女郎,可对她们实在没什么感觉,陛下,臣可能就是不喜欢女郎吧。”
刘彻看着霍去病,沉默了有一会儿,忽然问道:“不是仰慕朕吧?”
霍去病悚然,刘彻观察了他的神情,放松了些许,还宽慰道:“朕看着你长大,算你半个父亲了,你要是仰慕朕,朕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霍去病好不容易才缓过来,干巴巴地道:“臣、我……我喜欢年纪和我差不多的。”
刘彻看上去放心了,他问道:“那今日是有约了?”
霍去病摇摇头,他一早进宫,也没有和木兰相约再出去玩,但本来有这个打算。
刘彻大方地道:“算了,不管有约没约,这样的好天气,连朕都不想去打猎了,你去玩吧,朕就在城里走动走动。”
霍去病想要推拒,自己先被天子往外推了推,他是真不想去打猎,于是又客气了客气,确认天子含着一脸慈爱的笑容看着他,让他去玩,少年郎犹豫了一小会儿,还是快乐地打马而去。
刘彻慈爱的笑容缓了缓,脸上逐渐平静下来,然后从平静过渡到了一个垮着脸的忧愁神情,他开口道:“去病好好的,怎么就喜欢男人了?去派几个人盯着点,别是被人诱骗了,对了,看看他现在去什么地方,找什么人玩。”
一个侍中立刻领命而去。
安排完事情,刘彻还是愁得厉害,他做梦都想让卫青喜欢男人,可没想过霍去病先走一步了啊!这孩子到底被谁灌了迷魂汤?
霍去病回到府里先问了霍光的情况,得知阿弟被那十来个婢子烦得要死,他更开心了。换上新制的春衫,身上还佩了玉器,然后翻找出一把漂亮的佩剑,挂在身侧,照过铜镜,又仔细地把束不进冠的,额角鬓角的碎发打理整齐,高高兴兴地出门去找木兰玩。
他倒是不知道,在刘彻眼里,他和被拿捏的霍光是一个样。
刘彻愁得确实打不下猎了,他带人找了个客店坐着,一边喝茶一边等消息,很快那侍中就回来复命,说他的探子看到冠军侯先是回府待了一会儿,出来的时候换了一身漂亮衣裳,径直去寻振武侯,两人骑马出游,今日是去蹴鞠场了。
探子还查到两人昨日也在外头游玩,还同修成子发生了摩擦,刘彻不大在意这个混子,只是大致确认了霍去病这些日子身边没有出现陌生面孔,而最有可能把他带入歧途的……“是木兰?”
刘彻不大相信,他看人是很准的,木兰是他最喜欢的那种臣子,有能力,老实本分,穷人乍富难免心态失衡,但他这个振武侯从来谦逊,该他的军功可能分薄下属,不该他的军功从不沾染。刘彻疑心病重,给木兰设下过很多次考验,却几乎都在木兰毫无察觉的时候平稳通过了。
这样一个做事谨慎谦虚,很有品行的人,平生最出格的事就是和平阳公主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而就刘彻观察来看,这里头,他那风情万种的阿姐诱骗不知事少年郎的成分居多。
所以是平阳诱骗木兰,木兰诱骗去病吗?怎么怪里怪气的?
侍中不知天子的心路历程,谨慎地道:“不过,未见振武侯如何表示,倒是霍小郎,他前后殷勤得很。”
侍中的话其实还是比较委婉的,他是被探子通知后亲自跟去看了的,当时那情形,任谁看了都知道冠军侯一头热络,但他肯定不能和偏爱霍去病的天子这么直接说。
就是这样委婉的形容,刘彻也听得惊讶万分,难道竟然是木兰先被公主诱骗,现在去病又起了意,也试图去诱骗他吗?
刘彻一向觉得自己品味极好,毕竟这世上不可能有人比他身边的男男女女更多,他睡过的美人等于别人吃过的盐,可他从来没觉得木兰那样一个老实清秀的孩子有什么魅力。难道圆圆脸,圆圆眼,这样看起来很像一只乖狗的长相,其实也是一种美色吗?
刘彻看不懂了,但他大为震撼。这一个年长妇人,一个年少小郎,木兰那孩子有生之年真的能正常婚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