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年小贵自己喜欢钱芳儿,当时也是他求了又求,年掌柜才肯了这桩亲事。
后来看年小贵和钱芳儿之间因为姜桃的那件事生了嫌隙,他就更不想搭理这个未来儿媳妇了。
钱芳儿也有些害怕,生怕因为这件事自己的好亲事要告吹。本是要上赶着和年小贵修补关系的,钱氏把她劝住了,说年小贵虽然还在恼她,但到底没有退亲,一动不如一静,等他消了气,钱芳儿再去赔罪也不急。
所以钱芳儿就一直没再往芙蓉绣庄来,只隔几天就写封信捎给年小贵。
她也没有什么文采,认字写字还是从前的姜桃教的,信里就很朴实地写自己知道错了,不该因为过去的事情就对姜桃抱有成见。
姜桃被苏如是收为义女和准备开办自己的小型绣坊都是暂时不好对外宣扬的事,年掌柜也是个口风紧的,对着儿子都没有说过。
因此年小贵并不知道姜桃如今对芙蓉绣庄意味着什么,只还把她当做因为当天的不快,就断了两家联系的普通绣娘。
一边是一个只见了一面、聊过几句的陌生绣娘,一边是以后会跟自己过一辈子的未婚妻。
年小贵自然而然地又倾向于钱芳儿,想着从前钱芳儿或许真的被姜桃欺负的很惨,以至于钱芳儿对她带上了浓重的厌恶恐惧色彩,所以才到后来都不肯相信姜桃有了那么精湛的刺绣手艺。
加上近来年掌柜需要一批特殊的原料,又生怕出了差错,恨不能自己亲身去指导,时常不在店铺里,年小贵经常在店里代班,想着钱芳儿想过来就过来吧,让她在店里帮帮忙,展现能干贤惠的一面,他爹也就不会对她抱有那么大的成见了。
只是他没想到,姜桃居然正巧过来了。
“我来的还挺巧,”姜桃笑着走向柜台,“不用说,年掌柜今日肯定不在店里。”
年小贵客气地对姜桃拱了拱手,笑道:“姜家绣娘来了?可是终于想通了,愿意在我们家卖绣品了?”
姜桃想了想自己既然要办绣坊,也和年掌柜达谈好了合作,年小贵这话倒也不算说错,就也没反驳。
年小贵总算松了口气,又接着拱手道:“上回的事情是在对不住,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在这里再向您道歉。”
姜桃点了点头。她对年小贵倒是没什么恶感,毕竟他虽然耳根子软,听信了钱芳儿的撺掇,但自始至终对她都客客气气的,上回还特地赶到姜家和她致歉。当然最主要的还是看在年掌柜的面子上。
姜桃又去看钱芳儿。钱芳儿这次没像上次那样穿上年家送给她的华丽衣裙,只穿着自己家常的衫裙,梳着一个垂鬟分肖髻,发髻上只插着一支珍珠小银簪和另一支更小一些的桃花银簪。
好巧不巧,正好是原身送她的那两支。
“拿来吧。”姜桃也不和她兜圈子,直接对钱芳儿摊了摊手。
钱芳儿看年小贵对姜桃客客气气的样子不顺眼极了,但是上回的事还不算完全揭过,她只能强忍着怒气,只装看不见姜桃,却没想到姜桃还上赶着和她说话。
钱芳儿神情十分僵硬地问:“什么拿来吧?”
“你头上的簪子啊。”姜桃说,“没记错的话,都是我从前给你的吧。既然你看不上我,想来也看不上我送你的东西。如今物归原主,从前的情分也一笔勾销。”
钱芳儿怒气冲冲地瞪着她,但年小贵就在旁边,她只能咬着后槽牙说:“这是你送我的不假,但并非是我主动要的,是你非要给我的。送人的东西怎么能随便要回?”
钱芳儿倒是不算说了假话,这两根银簪子不是她主动要的,是她到姜家做客的时候,眼巴巴地看着,原身看她和自己差不多年纪,却是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心疼她这手帕交,才大方地送给她的。
现在的姜桃倒也不缺这两根簪子,只是不想看原身的一腔善意喂了狗。
“咱们俩如今连朋友都不算,充其量只是认识的人。我不想送你了不成吗?你还我。”
年小贵之前一直相信钱芳儿的话,说姜桃仗秀才女儿的身份欺负她,送一些破旧的东西给她,还非逼着她穿戴。眼下才知道钱芳儿口中所谓的破烂,居然是银制的簪子。
诚然,钱芳儿头上的簪子已经旧了,而且花样不过拇指大小。但是是银子做的啊!就算他是绣庄掌柜的儿子,他也说不出银制的簪子是破烂这样的话。
不过到底是自己的未婚妻子,眼下又有外人在,年小贵没有追究钱芳儿撒谎,而是为她解围道:“姜家绣娘,实在对不住。您送的两根簪子看来是芳儿的心爱之物,这样吧,我还银钱给你可好?”
姜桃说不行。她又不是缺银钱,她要回来的簪子哪怕是和之前那支金簪一样,给原身立衣冠冢,也不想看它们插戴在钱芳儿头上。
“还你就还你!”钱芳儿气的整张脸都涨红了,也顾不上在年小贵面前保持仪态了,将头上的两根簪子拔了往柜台上一拍,“这不就是你戴旧了不想要的破烂东西吗?说得好像谁稀罕似的!”
姜桃满意地扬了扬唇,将两支银簪子拿到了手里。
年小贵听着钱芳儿的话不悦地皱了皱眉,但看她眼睛都气红了,泪珠憋在眼眶里却强忍着不哭,这硬撑着的要强模样,让他看着就心疼,苛责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