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城?”云知意平常并不关心原州各家的产业布局,闻言不禁有些新鲜,多嘴笑问一句,“田家的盐业生意都做到那么远去了?原州到沅城可隔着几千里远呢,田家就这么放心那边坐镇掌柜的人?”
老爷子神秘笑瞥她:“自然是放心的。”
云知意狐疑蹙眉。沅城有什么人,是田岭和整个田家都放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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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蔺家老爷子的声望确实值得云知意费那么多功夫。
自从有了蔺家站出来起头响应“均田革新”,之后的事可谓一顺百顺。在田岳帮忙穿针引线下,各城豪强大族的家主陆续来到邺城与云知意面谈。
各家虽也向云知意提些条件,但没有谁狮子大开口的。无非就是“赋税上的短期优惠”、“漕运上的些许便利条件”、“帮忙安排几个族中子弟进邺城庠学”之类的小事,比蔺家的盐引好办许多。
这天中午,顾子璇和云知意一道吃午饭时说起此事,便顺嘴问道:“各家那些要求,你不会就一一照单全收了吧?”
云知意笑道:“都有条件的。我让他们要帮着劝学,增加各地孩童进入官办蒙学的人数。沈竞维说过,对县、镇、村上的百姓来说,大族乡绅的话也是很管用的,要善用这些人。”
这些人都不是官身,又不领州府俸禄,若是上辈子那个一板一眼的云知意,根本不会想起还能借这些人之力来办事。
“你跟沈竞维跑一年真没白费,学到好多,”顾子璇擦擦嘴,有些羡慕地笑道,“你这条件提得倒是好。蒙学入学人数,这还真是个看着不起眼,实际却棘手骇人的大问题。上次我一听槐陵去年入学孩童才不足一百,下巴都险些脱臼。章老这些年不知心急成什么样了。”
“可不就是么?要不他也怎么会为了争取财政倾斜开蒙学,就让陈琇和官医署争成那样?”云知意唏嘘地摇摇头。
顾子璇笑嘻嘻站起来:“这么说来,你其实暗中又帮衬了陈琇一把。整个州府,你最给面子的还是章老。”
章老原本很器重陈琇,之前种种有心栽培的举动,在州府也算人尽皆知。
自陈琇被田岭打压成劝学官赶出邺城后,章老气得至今对田岭都没好脸色。
云知意就事论事:“我帮她,是有一点点给章老面子的意思。但主要还是因为她是有能力也有心作为的人,放出去做劝学官当真可惜。”
两人都吃好了,便一道出了饭堂,任意走走消食。
顾子璇揽住云知意的肩膀,看看四下近前无人,便在她耳畔小声道:“对了,霍奉卿跟薛如怀说了一件事,让他再转告我俩,说当初在庠学时,田岭曾安插了人监视过你和我。”
如今霍奉卿与云知意着实不太方便见面,许多话都会经过薛如怀、顾子璇两道周转。
云知意猛一扭头,不可思议地看着顾子璇:“监视我俩?谁?”
“没说是谁。只说霍奉卿已将那人拿捏住,一旦那人再作妖,他有十足把握让对方不得翻身,所以旧事不提。但他提醒我们,如今还得多注意身边的人,怕田岭故技重施。”
顾子璇斜睨云知意,认真叮嘱:“你近来时常将田岳带在身边办事,可得格外留心啊。他再怎么不受爱重,那也是田岭的儿子,天知道他盯着你时存的什么心。”
云知意点点头:“我对田岳本也不是毫无戒心。当初我主动找田岭借田岳来用,就是做个姿态给田岭看。让他知道我在均田革新里的一举一动都没打算瞒他,免得他因为疑心而给我下绊子。”
不过,她在公务上大体是照章而行,轻易不会出格乱来,就算田岳受命盯着她,她也没什么大把柄。
两人正说着话,田岭的属官之一左晖便来了。
“云大人安好。顾大人安好,”左晖执礼问安后,看向顾子璇,“顾大人,关于军尉府‘整军秋演’的事,田大人有些事还需与您磋商,请您稍后去他的办事厅面谈。”
“好,我才吃了饭,走几步缓缓就去。”
得了顾子璇的答复,左晖便执辞礼,回去向田岭复命了。
待左晖一走,顾子璇立刻收了面上笑容,咬牙冷哼:“那老贼对军尉府‘整军秋演’的事也开始指手画脚,简直其心可诛。”
因顾家坐镇的军尉府与州丞府是平级,顾子璇虽是州丞府的官,职责却是负责军尉府与州丞府的事务协调。
军尉府为了尽量减少对普通百姓生活的影响,每年的大规模实兵演练都在秋收过后,直到冬季结束。
所以在每年夏末之前,顾子璇就要在军尉府和州丞府之间来回传话、斡旋。
要划定实兵演练的范围、演练时长,并安排演练选址涉及的当地官府,让他们协助向百姓传达消息,提前疏散或安抚民心,以免百姓因误解而恐慌。
今年顾总兵打算重点演练山地作战,初始选址里包含槐陵北山的几个山头,却遭到了田岭的强硬反对。
顾子璇近来为着这事,与田岭谈得都快口吐白沫了。
“我爹说,实在不行,同隔壁的松原郡商量一下,借希夷山的几个山头也行。但我偏不让这步,”顾子璇皮笑肉不笑,忿忿低喃,“我倒要看看,这槐陵北山里,究竟有哪路惊不得动不得的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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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陵北山里,究竟有哪路惊不得动不得的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