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原谅,司令员同志,我并不想……”
“不想什么?究竟是什么?”盛杰面带倦容地说。“难道因为我年轻,您就把我看成小孩子吗?请您注意,在我面前把马刺敲得再响也没有意思。我压根儿就听不进这一套。”
“司令员同志……”
“对于您这个师,上校,只有在打了第一仗以后我才会有个完整的印像。您记住这一点。如果您生我的气,那我也只好受着了。”
杰耶夫上校耸了耸肩,沮丧地说:
“我没有权利生您的气,司令员同志。”
“您有!不过要明确,是为什么!”
盛杰转头朝那几个已经赶上他们并停止了讲话的司令部军官们看了看,他对这些人也还不甚了解。他们都默默地低着头,不参加谈话。
“立正!向右——看!”前面,从排在车厢附近一片黑压压的队伍旁边突然传来一声洪亮的口令。
“这是一二二榴弹炮第三连,将军同志,”杰耶夫上校说。
“我们来看看榴弹炮吧,”盛杰随口说。
捷拉什申科为了防备万一,到会让站的石砌小屋里去看了一下,但乌汉诺夫不在那儿。两间矮小的候车室里空荡荡,冷冰冰,木长凳被踩得很脏,人们脚上带进来的冰雪把地上弄得泥泞不堪。火炉的烟囱从那用胶合板钉住的窗口里通出去,炉子没有生火;屋里散发着军大衣的令人窒息的汗酸味:所有过往军车里的士兵们都要到这儿来走走。
捷拉什申科走出小屋,回到空气新鲜的冬日阳光下。军用列车依然停在远接天边的一片亮闪闪的、平坦的雪原上,唯有左边那一道黑色烟柱还在缓缓升向平静无风的天空。被推进死岔线的两节车厢快要烧完了。机车在放下来的臂板信号机前面喷着蒸汽,发出刺耳的尖叫。沿车厢静静地排列着各连队伍。在车站后面半公里的地方,从隐在山沟里的村子里,有缕缕炊烟笔直升起在草原上。
捷拉什申科想:“到哪儿去找他呢?难道真会在司务长说的那个该死的村子里吗?为什么他现在要到那儿夫呢?”这时捷拉什申科已经不顾一切地顺着铺有两条滑木的雪橇轨道朝那个村严的方向奔去。
前面山沟里,积雪的屋顶在阳光下闪耀着,被松软的雪堆挡着的低低的小窗,象镜子般反射着晨光一这是—个宁静的早晨,周围寂然无声,看不到一个人。好象人们都还在温暖的木屋里睡觉,或者正在从容不迫地吃早饭,仿佛96攻击机没有来空袭过似的——大概他们对此早已习惯了。
捷拉什申科闻到一阵象新鲜面包香而又微带苦味的烧干马粪的烟气。他下到山沟里,顺着雪堆之间仅有的一条踏出来的、冻结着马粪的小道走去。他走过门框和窗框上刻有花纹的木屋前刻着霜花的弯弯曲曲的白柳,不知道应该先到哪一家去,到哪儿去找。最后他来到一条小街尽头,犹豫不决地停了下来。
这儿,在这个村子里,似乎一切都那么平静,保持着经久不变的、舒适的乡村风味。也可能是由于从这山沟里既看不到列车,也看不到车站,捷拉什申科突然感到他脱离了所有留在车厢附近的人们:好象没有战争,只有晴朗而寒冷的早晨,只有一片寂静和铺满白雪的屋顶上面谈紫色的烟影。
“叔叔,喂,叔叔!您要什么?”他听到一个尖细的声音在喊。
篱笆后面,一个裹着皮袄的小身体正俯在挂满冰柱的井架上,将竹竿上的水桶放到井里去。
“你在这儿有没有看到一个士兵?”捷拉什申科走近水井,用事先准备好的话问道。“有个土兵到这儿来过吗?”
“什么?”
从高高的领头的皮毛缝隙里露出了两只好奇的黑眼睛。这是一个约莫十岁的孩子,小嗓子发出娇嫩、尖细的声音。冻得开裂的细细的手指正在一把一把地把井架上的吊竿往上拉。
“我问你,你们这儿有个士兵来过吗?”捷拉什申科又说了一遍,“我在找一个同志。”
“这会儿一个也没有,”裹在拖到脚跟的大皮袄里的小孩敏捷地回答。“好多士兵到我们这儿来过。他们来换东西。叔叔,要是您也有军便服或卫生衣,我妈妈马上来换。或者肥皂……有没有?我妈烤了面包……”
“没有,”捷拉什申科说。“我不是来换东西的。我找同志。”
“那么里面的衣服呢?”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