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家里怎么会有这东西,起身拿着盒子想去问梁峙。
“小峙……”她走了两步,刚到厨房门口就看见梁峙正举着杯子喝茶。
眼神扫过他光秃秃的左手小指,任浅像是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凭着模糊的第六感,试探着问:“你那小指头上的戒指,最近怎么没见你戴了?”
早就看见了她手里拿的戒指盒,梁峙知道自己瞒不住。
“……熔掉了。”
他把茶杯放到一边,垂下眸,轻描淡写地道,“重新打成了别的。”
任浅听了又是一愣,低头看看手里的木盒子,才发现底座上刻着一行烫金的字——“纯手工定制·高端求婚戒指”。
求婚、戒指。
“小峙,这么大的事,你可得跟姐说啊。”
任浅有些不可思议,脑子里迅速过着让梁峙做出结婚决定的几种可能。她太了解他弟了,如果不是到了非结不可的程度,梁峙根本不可能准备得这样仓促。
她紧张地问:“你是……让人家姑娘怀孕啦?还是对方急着要结婚?怎么也没跟家里商量直接就……”
梁峙嘴角终于露出一抹惨淡的苦笑。
“姐,没有。”
他走过去,把任浅手里的戒指盒拿了过来,低头摸了摸上面银白色的花纹,眸光中隐约露出些惋惜,“暂时应该用不上了。”
任浅听他这样说,一时有点哑然。
她好像忽然有点明白了梁峙这段时间的颓废到底是因为什么。
几十年都无欲无求的人,突然肯为了某个人,甘愿将自己坚持了很久的原则打破、重建、焕然一新。只是不知道又遇到了什么波折,梁峙主动跨出去的这一步,没能如愿。
任浅有些不敢问了。
她走过去,轻轻握住了她弟的手。
梁峙只是摇头说自己没事,拉着她走到沙发旁,俩人还像从前一样,肩并着肩坐了下来。
没再继续解释下去,梁峙从边上拿了本书,半躺在靠垫上,平静地翻着页。
《悉达多》,一本已经买了许多年的书。
翻到其中的一页,一片用铅笔画成的速写映入眼帘,画的是个男人手捧着书,眉眼低垂,很像他自己。
梁峙一愣,蓦然想起很久前的某个冬天,他赶去林城,为了照顾一个问题少年参加考试。
少年半夜睡不着觉,他便塞给他一本书,说是看书能催困。
而现在,他的少年长大了。
变得可以一个人走得很远,可以独自生活,独自立足,也……遇到了似乎比他更好的人。
用指腹抚摸着那片铅灰,梁峙读着纸页下方的句子:
“他已多年漂泊无依,却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直到现在,他才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孤独。”
极致的孤独。
白活了几十年,直至此刻,他才无比强烈地体会得到了。
书页不知不觉湿了一片,梁峙平淡垂着眉,把脸埋进了沙发里,轻轻合上了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