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老太太怎样苦口婆心地劝,哄的骗的都用上了,莫钟书还是一口咬定非走不可。
老太太只得拿出杀手锏,说她被气得胃疼不吃饭了。只是莫钟书这十几年早摸准了她的脾气,主动提出要是老太太吃饭自己就让她锁在房里。老太太心中一动,只要一直把他关在房里,他就插翅难飞,还想出海就做梦去吧。
老太太就忍不住露了笑容,胃口也好了,吩咐摆饭,祖孙俩一道吃了,又喝了茶,这才把莫钟书锁进旁边的厢房里,让几个小丫鬟轮流在门口守着,她自己揣了钥匙,也回房去休息。她见莫钟书那么顺从就让他锁了,高兴得笑眯了眼,这孩子还是很孝顺她的,她才说一句不要吃饭他就投降了。
老太太第二天打开房门,却见莫钟书还在床上躺着,她以为莫钟书也想和她耍赖呢,也不过去劝他,只让人把早饭放在门边的桌上,就又锁上了门。等到她觉出不对劲,再进去查看,却只看到床上一个卷成人形的被窝,哪里有莫钟书的身影?老太太捶胸顿足,却是来不及了。
有人发愁就有人欢喜。
莫钟金抓住时机,赶去安慰伤心不已的老太太,现在障碍没了,他想乘虚而入成为老太太的宝贝金孙,不料老太太因为莫钟书逃跑气得卧床不起,连个白眼都没赏他。
莫钟银对莫钟书的厌恶甚至超过了莫钟玉。莫钟玉凭着嫡长子的身份处处压着他抢他的地盘,可同样是庶子的莫钟书却叫他憋屈得喘不过气来,就因为他考了个解元,莫荣添甚至打算把本来已经答应给他们姐弟的好处都给莫钟书。莫钟银听到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就给张姨娘上了三炷香,请她保佑莫钟书一出海就翻船。
太太王氏乐得直接笑出声来,这个人倒是识趣,都不用她动手就自动自觉地从她面前消失。
相比之下,莫钟玉就显得眼光长远多了。他对妻子于氏道:“这几天你多去老太太那儿看看,要是老太太愿意,就把嘉儿送去给她抚养。”
于氏吃了一惊,这是要把她才两岁的小儿子送给老太太?她不敢违逆丈夫,便把婆婆王氏拎出来当挡箭牌,“嘉儿可是母亲的心头肉,她不会舍得的。”长眼睛的人都知道王氏和老太太不对付,犯不着讨好一个又得罪了另一个。
“娘那里我会亲自去说。你先嘱咐嘉儿,教他怎样讨得老太太欢心。”
于氏小声嘀咕道:“听说这两年老太太的铺子生意已经大不如前了。”她以为丈夫的目标也是老太太手中那些钱。
“糊涂!妇人家真是头发长见识短。我问你,四弟和五弟这些年一直在一起读书,他们俩谁的科举前程更好些?”
“这还用问吗?四弟连秀才都不是,五弟都已经是举人了。”
“那不就是了?四弟和五弟相比差在哪里?”
“四弟是咱娘亲生的,也是咱娘带大的。五弟的姨娘只是个丫鬟,可他却是老太太带在身边教导的,这就是区别。老太太当年那个才女的名头倒真不是虚的!就连她带出来的孩子都比别人出色。”莫钟玉感叹,“要不是娘当年为了老姨奶奶把老太太得罪狠了,现在做了举人老爷的说不定就是四弟了。”王氏的一念之差,可谓是误了儿子又误孙子。
于氏明白了,她也期待自己的儿子能中举人中进士,只是想想又觉得有点悬,“你想让老太太教养咱们嘉儿,可老太太不见得就会乐意。”老太太不待见王氏的儿子,想来也不会喜欢王氏的孙子。
“只要五弟一走,老太太身边就没有人了。你瞅紧了好好哄哄,多顺着她,让孩子讨她欢喜,估计就没问题。”莫钟玉摸着下巴道。他还得想个法子让莫钟书顺利地走掉才好。
却说莫钟书翻窗爬墙出来,回到自己房间,取了那匣子变卖产业换得的银票,就离开了莫府。
因为他早就在为离开做准备,所以倒也不觉得慌忙,唯一要再费点工夫的,就是面馆和人员的安排了。
大富和二柱阿贵,听得莫钟书是瞒着老太太逃出来的,都被吓了一下。莫钟书倒不勉强他们,让他们自己决定是跟他走还是留下来。三人几乎不用考虑就做出了选择。他们不敢把莫钟书硬抓回去,可要是自己回莫府去只会让老太太迁怒,还不如跟着五少爷走,天塌下来也有个主子为他们撑着。
苏直也想跟着一起走,莫钟书却不敢带着苏家长孙去冒险,只把面馆交给他,叮嘱他用心经营,每半年交一次盈利给老太太保管。阿贵悄悄提醒莫钟书:“五少爷,是不是要多留一个人看着?”苏直的卖身契早就还给他了,他们这一走就是几年,阿贵担心苏直能否一直忠于自家少爷。
莫钟书摇头。他把面馆的盈利都带走了,只留下一个壳子和勉强能够维持运转的少量资金给苏直,后面能赚多少全靠苏直自己努力。在他当初的筹划中,这个面馆就是要给苏直的,只是他想要看看苏直的品行,才继续把面馆留在自己名下。如果苏直能把面馆打理好,账目上也没问题,他回来就办理过户手续。要是他经不起考验贪了,就让他一辈子良心受谴责。无论是哪一个结果,他自己都没有损失。
李小满也已经回家去和他爷爷商量过了,一家子都支持他跟着莫钟书出去见世面挣大钱。
余春生是必须要跟着走的,当初莫钟书让他学阿拉伯语时就已经决定好了。现在把他爹安排到面馆里,也好叫他安心。
王三和张七却不接莫钟书还给他们的卖身契,表示要继续跟随莫钟书的意愿。莫钟书觉得有他们在可以更好的防范沿途海港上的小盗小贼,也很愿意身边有两个这样的专才。
至于洪长安,他早就在等待这一天了,完成他与莫钟书的五年之约,他才能有自由去创建自己的天地。
莫钟书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想了想,又去找了潘慧言。潘家是老太太的远亲,在老太太心里甚至比莫府里那几个人还要亲近些。所以他想郑重拜托潘慧言照顾老太太。
潘慧言很爽快地应下了。
只是临别的时候,她突然就涨红了脸,拿出来一个包裹递给莫钟书,说话却结结巴巴起来,“你马上就要走了……我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你的……这……这是我做的一套换洗衣裳做工有些粗糙请你不要嫌弃。”最后那句话不打顿儿一长串地跑了出来,似乎稍一停顿就再没有勇气说了。
虽然她的声音很低语速很快,莫钟书还是听清楚了,差点没给吓倒。
这样的故事,老太太给他说得不少,女子做的衣物万万不可随便接受,男子一接手,那些针线就会变成麻绳把他五花大绑,最后只能与那女子拜堂成亲,一辈子摆脱不了。
莫钟书苦笑。他知道自己很受女子青睐,年少英俊,家里有钱,又接连考了秀才举人,前程大好,就连任知府都曾经把他当作乘龙快婿的热门人选。不过,那都是过去时了,自从他闹出那些丑闻以来,他身上的吸引力就越来越小,这出海的消息一传出,他差不多就可以被当作一坨牛屎了。
莫钟书看着那个包裹,半晌没有言语。在他眼里,这些十四五岁的姑娘还是小孩子,他没有恋童癖,对小姑娘没兴趣,之前与潘慧言的来往绝对是君子之交。再者现在时候也不对,她守着她父亲的孝,而他就要走了,归期未定,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做饲料喂了鲨鱼。
潘慧言的手提着包裹悬在半空中,脸色也越来越红。包裹越来越重,她终于坚持不住,想要缩回手去。
就在这时候,她前面伸来一只手,把那包裹接了过去,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