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莫名其妙,说:“你们笑什么?”
四个老头还是笑。
我说:“你们不去开地种菜?”
胖老头摇头,不顾一顾的说:“我们干一辈子农活,还不够累?来城里就是享福的!”
其他几个老头也一起附和说:“要劳动来这儿干什么!”
我说:“种点儿菜,也是锻炼了身体!”
“哈哈!我们不用锻炼,农村几十年都锻炼过了!”
我这才发现老头们发福了,黝黑的脸膛变的白洁,只是身上的衣服依旧,还是散发阵阵汗臭味。烟瘾更大了,楼道内的烟味和汗臭味非但没消失,反而日渐长进。
一个周日,天蒙蒙亮,本来打算睡懒觉,却被楼下的哀乐吵醒了,下楼一看,楼前摆着灵堂,喇叭里播放哀乐。一问,是四个老头中矮个死了,患的肺癌,满六十岁。
西天路上无老少,哀叹之余,三个老头依然坐那儿抽烟打牌,取而代之的换了一个穿着打扮漂亮的老太太。
本来我想,走一个,其他人应该从死者身上吸取教训,结果事与愿违,他们依然我行我素,依然尽情享受城市人的“幸福”生活。
过了正月十五,几天不见胖老头了,按照风俗应该是串亲戚去了吧?
第二天却传来消息,说胖老头脑梗住院了。
我又一阵哀叹。
半月后,胖老头出院了,他明显瘦了,瘦削的脸蜡黄,走路一瘸一拐,但他依然坐楼道吞云吐雾。
我和他谈起住院的事,他哭丧脸说:“医院住不起,这几天,一辈子的积蓄全掏光了。”
还说:“还不如生活在农村,自己种地,吃的喝的都有,城里人走路放屁都花钱!”
他们进城后的兴奋泯灭了?来到的只是怀念,究竟怀念什么,我无从知晓。
剩下两个老头还是抽烟,打牌,累了,还是悠闲目送街上来往行人。他们已经适应了城市人无所事事的生活,但愚昧的旧观念与习惯依然存在,认为不劳动是一种享福。虽然他们身体胖了,肌肤白洁了,可筋骨变软了,变脆弱了,走路都喘息。
突然一天,楼下又响起哀乐,“噼噼啪啪”鞭炮声炸响。
胖老头走了,天不亮儿女们就放鞭炮,不知道儿女们此时的心情是喜是哀,还是风俗所致,反正胖老头看不到也听不到了。
我在河沿弄菜园,另外两个老头竟然颤巍巍走来,他问我:“还有空闲地吗?”
我说:“有,只要不怕出力,到处有!”
两个老头一边喘息一边刨地,一边说:“城里这福不好享,若能回去,我第一个报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