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茂林修竹内,褚朝谨着一身白衣在床上打坐,调息疗伤。他散着及腰的墨发没束起,眉头轻皱,体内气息紊乱,灵气有些不受控制。这一场战争,他也受了不轻的伤,没个一年半载是好不起来了。
竹舍里很安静,周围是茂密高大的树林竹林,最适合修养疗伤不过,舍内的布局亦是简洁,他不喜繁杂,所以竹舍内的东西并不多,摆放也是按照他的喜好来摆放,他也不喜人多,所以竹舍外照顾他起居的只有两个普通弟子,这两个弟子也是文静的,一点也不闹,正合他的心意。
他在体内进行了一个大周天运转,休息了一会,便准备进入下一个大周天,就在这时,门下弟子来报,说是好友来访。
他理好着装,发丝简单的挽起来,露出一张冷清而艳丽的俊脸,便出门迎接好友去了。院里,他见到了面无血色的好友,好友的手上还抱着一个设了结界的孩子。
褚朝谨面色暗下来,赶忙走过去把手搭上好友的脉,少顷,他猛的看向好友的脸,问:“怎会伤得如此严重?魔尊对你下暗手了?”
好友摇摇头,道:“是湘儿,她受了魔尊的精血之毒,我为了替她清理剧毒,耗尽修为,元神殆尽,最后还是没能保住湘儿,只保住了这个孩子。”他惨白的脸上一片伤心之意,抱着孩子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褚朝谨听到这个消息,身子也是一抖,面露悲意,嘴唇紧抿。他把手搭在好友肩膀上,轻拍了两下,嘴唇动了动,最终也没说出什么来。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好友。
好友与妻子有多恩爱,他有目共睹,此刻妻子没了,好友的心中又该有多难受?他要是对好友说别伤心,这都是假话,好友怎能不伤心?所以他选择不说话轻拍两下他的肩头以示安慰,他能做的,就只有这个了。
好友把手中的孩子递给他看,道:“这是我和湘儿唯一的血脉,朝谨,我命数已尽,望你能将这孩子扶养成人,让他往后的日子不受这么多罪……我能信得过的人只有你了。”
他面色带着一丝强颜欢笑的笑,此刻在他脸上非常不搭,他看向孩子的目光,无比的温柔,满是爱意,同时还有不舍和疼惜,反正复杂极了。
褚朝谨咬紧牙关,没说话,径自走到他身后,体内功法疯狂运转起来,双手搭到他背上,将灵力渡给他,道:“别说那些话,你好好活着,这孩子你亲自养大。”
他才刚渡了点灵力给好友,结果就遭到了反噬,鲜血从嘴角流出来,可是他并没有放弃,继续给好友渡灵力,嘴角流出的鲜血也越来越多,滴落在洁白无瑕的白衣上,异常显眼。
好友发觉他的用意,立刻阻止他的动作,转身面向他,道:“没用的朝谨,我已是强弩之末,别浪费力气了,我如今只求你一件事,那便是,将我的孩子养大成人。这孩子名为沈知送,跟湘儿一个姓,日后他若问起,你便说……你替我寻一个好点的理由吧。”
他将孩子递过去,双手微微发抖,目光一直黏在孩子的身上,不愿看向别处。
褚朝谨接过孩子,发现这孩子呼吸清浅,面色发黑,一副病态,十分不健康,好像下一秒便要断气一般。难怪要用设结界裹起来,原是这个原由。
他看向好友,道:“这孩子……”怕也是活不久。
好友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只道:“你尽力让送儿活得好一点……时间不多了,我该回去陪湘儿了,我会带着湘儿去到无人知的地方,过完这几天,你莫要派人来寻,我和湘儿去后,葬在何处我便也不说了。珍重,朝谨……送儿,爹和娘一直爱你。”
最后一句,他是对沈知送说的,说完,他在孩子的额上亲了一口,便头也不回御剑走了。
送儿,你要好好活着,别怪爹娘……
褚朝谨目送好友离去,久久收不回目光,直到身边的弟子出声提醒,他才回过神来,低头看怀中的孩子。
小沈知送面色发黑,嘴里嗦着手指头,对外界发生的事情浑然不知,不哭不闹的就是一个安静娃娃,他不知道这一天爹娘离他而去,也不知道自己往后的日子有多难。
褚朝谨见他这个样子,便猜想他体内怕是有余毒,才会如此。如此一来,这孩子便不能再继续成长了,越是成长,体内余毒便越是肆意张狂,怕是会命数更短,所以他托着病体施法让沈知送沉睡,无法成长,并将他放入开竹峰山腰的一处清泉中涵养,此泉有清毒健体之功效,沈知送放在此处再合适不过。
将孩子安顿好后,他继续调法养息,恢复修为,这一养便是好几年,才终于除去体内暗沉,待身体彻底恢复后,他发觉清泉中的沈知送出了一些问题,他体内的余毒太过强悍,清泉已经压制不住了。
没有办法,褚朝谨只能四处寻找清毒圣泉,并寻来各种天灵地宝砸到他身上,为他解毒。最终他在距开阳宗千里之外的地方寻到一处灵泉。
由于他在开阳宗中有事物要处理,再加上他时不时的就要去某些地方寻找天灵地宝,不能每时每刻待在此处,所以他便将沈知送放在此处,设下层层结界保护,定时来察看情况。
这是挚友唯一的血脉,也是挚友生前最后的愿望,他无论如何也要让这个孩子活下来,就算耗费再多的天灵地宝也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