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不足以让她一个月衣食无忧。最后她只能选择到一家报社当一个投递员,发行站的人没看她的学历证明,甚至没看她的身份证明,只要她叫300元抵押金,然后第二天就开始工作。
投递的工作看起来简单,却很辛苦,每天凌晨四点到发行站等候报纸送来,然后是分叠,夹报,有时候还要按照站长的要求把她私自接的广告宣传单夹入每一份报纸当中去,再然后就是推着自行车,拉着自己要送的上百分报纸逐一的去送。
和任何单位一样,即便是一个小小的发行站也是欺生的,安蕾是新人,所以被分配送报的区域是整个发行站最偏僻的地方,这里的居民是出了名的难缠,老投递员都不乐于辛苦工作还不停的因为送报时间的问题遭到居民的投诉。
因为离发行站远,安蕾夹报的业务也不熟练,路途又不敢很用力的骑车,订报的业主又都住在没有电梯的楼房里,开始的几天,几乎每天都有十数个电话打来投诉她送报时间比过去晚一点,其用词之激烈,言语之刻薄,都是安蕾从来没有想到过的。再回复这些电话,按照站长的指示道歉的时候,不止一次,她都觉得眼泪马上就要掉出来了,很像把电话一摔,转身走人。她有多困,她有多累,她有多饿,她的宝宝有多难受,可是谁肯听她的解释呢?他们只要按时间看到报纸,仅此而已。
就这样拿到第一个月薪水的时候,安蕾第一件事就是回到自己的小屋子里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没有知道这一个月对她来说是怎样的一场煎熬,有多少个夜晚,她梦到冷天磊找到了她,她看不清他的脸,唯一记得清楚的就是自己的哭声,在梦里,她没有太多的顾忌,只是单纯的发泄,自己的委屈和伤悲,还有难舍的爱恋,到闹表叫醒她,人还在哽咽不停。
可是冷天磊怎么会来找她?他现在应该很庆幸自己摆脱了她这个包袱,也摆脱了孩子这个包袱吧。
他那么优秀,说不定现在已经要谈婚论嫁了,又如何会想起她来呢?
他大概把属于萧琳和沈安蕾的记忆都抛弃到海角天涯了吧,他大概也永远不会知道,她带走了他们之间最珍贵的纪念品,她不会让他知道的,宝宝是她自己的,她一个人的,全然属于她一个人的。
为了他,再难再苦她也可以忍受,为了他,她每天送报回来,都留在站里练习夹报,直到她的速度能跟上所有老的投递员,为了他,她对每个责难她的人微笑,小心的陪着不是……
例行的产检是在市内最大的一家妇产科医院,“你的孩子发育得有些慢了,营养没跟上,更何况还是双胞胎,需要更多的营养才能供给两个胎儿的发育,”检查的时候,医生皱着眉头说,“你现在从事什么工作,劳动强度很大吗?休息不好吗?你年纪不大,但在我们看来,已经算是高龄产妇了,我建议你,要想孩子健健康康的出生,适当的运动是应该的,但是不能过度疲劳,你的工作明显不适合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再这样下去,孩子和大人都有危险。”
“双胞胎?”安蕾惊讶地张大嘴巴,有些不敢置信。
“是啊,是龙凤胎,你是一位幸运的母亲。”医生对她笑了笑,“但是正因为是双胞胎,所以你得更加注意饮食和营养方面,不然会有很大的危险。”
“我会注意的,”安蕾苦笑,想着她果然是一无是处,离开了冷天磊,她连活下去都变得这么艰难,连最起码的温饱也不能给予孩子,像她这么没用的妈妈,大概很难找出第二个了吧?
妇产科医院的药都贵得吓人,所以安蕾拿着药方比较了几家药店,才买齐了医生要她吃的几种紧急给孩子补充营养的药品,诸如叶酸,钙片,维生素等等,又去买了孕妇喝的奶粉,回家的路上路过超市,又买了点水果和肉,一个月的工资便去了大半。
医生的警告言犹在耳,回家休息了一会,安蕾又去了发行站,辞掉工作,站长也是女人,这些天安蕾的情形她也看在眼中,虽然这样突然的说不干,让她也很为难,但却终究没有为难安蕾,只是说先前的加押金交到财务,是不能返还了。
300元钱几乎是安蕾半个月的工资,在这样急于用钱的时候,她第一次体会到,钱原来这么重要,于是她只能说,“站长,劳动法规定,用人单位是不能以任何理由收取押金的,本来我也不想让你难做,但是我确实很需要这些钱,所以……”
安蕾的话倒让站长有些措手不及,她反复看了看眼前的这个平时干活闷不出声的女子,叹了口气,自己进到办公室拨了个电话,片刻后出来说,“安蕾,我替你问了,财务的人说,你忽然提出辞职,没有提前一个月通知用人单位,也是不符合劳动法规定的,报社也可以要求你赔偿的,但是我看你干得很好,也确实有特殊的困难,和财务那边说了,你的事就不交到人力资源处理了,所以这钱,你就别惦记了。”
“如果我和报社有劳动合同,我确实不能马上提出辞职,但是这一个月,报社并没有和我签订过任何的合同,我有权随时离职的,这也是法律规定的,而且不签合同,也是报社不对。”安蕾深深的吸了口气,轻轻按住腹部,如果她不能再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那么这些钱也是宝宝的口粮,不能随便丢掉。
“你……”站长愣了又愣,又去打电话,一会回来还真的拿了300块钱,要了安蕾手里的收据,将钱还了回去,末了才说,“安蕾,我看你和这里其他人不一样,你一看就是文化人,念过大学吧?”
“没念过,但是我念过书,”在冷家别墅里,艾管家教了她许多东西,一个大家闺秀该知道的,她现在基本上全部知道,虽然没有上过学堂,但是她也念过大学的教材,对于怎么用法律来保护自己的合法权益,她并不是一无所知。
安蕾道谢,接过属于自己的钱,认真的收好。
“看你挺着个大肚子,又无依无靠的,你打算怎么办?”站长又问。
“继续找工作。”安蕾想了想说,“现在我不能没有工作。”
“恩。”站长点头,忽然说,“对了,既然你要找工作的话,我这里倒是有一份活儿,我认识一个人,家里开了个幼儿园,正少个英语老师,要不你去试试?”
“可以吗?”安蕾睁大眼睛,教书是她很喜欢的事情,因为孩子那么天真可爱,没有大人这么复杂难懂。
“可不可以就不是我说了算了,不过我可以带你去试试看。”站长说到做到,立刻嘱咐内勤留下看屋子,拉着安蕾出门来。
幼儿园就离发行站不远,设在居民楼里,但是占地面积不小,各个年龄段的孩子都有,园长是个二十多一点的小姑娘,叫黄莺,来的路上,站长已经和安蕾说,这个黄莺家里条件特别好,幼师毕业后,家里拿了四百万给她买了这个一楼的门市房,光幼儿园的装修,就又花了一百万,所以虽然是私人幼儿园,但是在市里还挺有名气。
幼儿园先前的一位英语老师因为家里有急事请了长假,黄莺一时也没找到合适的老师,也正着急,见了安蕾,虽然对她怀着身孕略有不满,但是安蕾的谈吐一看就是十分的有教养,举止谈吐也异常得体,笔试成绩也非常优秀,年纪也是家长们最喜欢的,加上教学任务也称不上繁重,黄莺拍板,留下安蕾。
幼儿园的工作对于安蕾来说,并不复杂,一节课的时间也短,因为小孩子没法集中注意力太长的时间。她带了一个班,不过是给孩子们讲讲故事,教他们认几个简单的汉字,然后更多的时间是呆在教室里,和孩子们一起唱歌,看他们跳舞,学英语,或是在外出时跟着前后照看一下,然后是吃午饭,接着午觉,下午做作手工,游戏一会,一天的工作就算告一段落。
幼儿园提供老师们的早饭和午饭,吃的和小孩子基本一样,倒也营养均衡,最初狂呕的阶段过去了,安蕾明显觉得自己胖了,小腹渐渐突起。
“沈老师,你不是本地人吧?”一天午后,幼儿园的孩子午睡,安蕾觉得坐着气闷,就在舞蹈教室里来回走动,黄莺瞧见了,过来说话。
“是呀,”安蕾点头。
“你有这么好的学识教养,家又不在本地,怎么来了我们这个小城市,是嫁过来的?你老公做那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