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吹胡子瞪眼,一时没想出话来对,倒是后面跟来的鸢涯子一语道破了关键。“啧啧啧,走路跟跳舞似的,小绿昔,你是去打仗还是去学跳舞了?”
绿弗忙正了正步子,咧嘴笑道:“要是跳跳舞就能平定魔界之乱,岂不是更好?”
鸢涯子眯着眼点点头,白胡子捋着须,若有所思。
进得殿去,不是没有人察觉出绿弗的异样,只是笛天在上,而且形势严峻,大家都不好在这个时候将疑虑太放在心上。特别是弦羽和乌霆。
对于弦羽,我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像对待兄长一般依赖他,我不能回避掉他已经表露无疑的感情。这让我很难过,也很愧疚。我竟白痴的享受关怀,就这样生生折磨了他十万年。我该怎样赎罪,该怎样对待他,拒绝他?我不怀疑他的坚强,而是恰恰为他的这种坚强担忧。因为坚强,他忍耐,因为坚强,他选择不放下,因为坚强,可能即使我明确拒绝,接下来的岁月中,他还会依旧执着。对他,我该怎么办?
乌霆……我分不清他喜欢的到底是绿弗,是我,还是单纯的绿昔。但不论是谁,我都只能说,对不起……
“嗯,天魔虚空回报的军情,不像有虚,魔界竟然这么快就决定毁约,想必之前也只是虚以委蛇,另有所谋。依我看,单纯的镇压和警告已经不能威慑住魔族的野心了,诸位卿家怎么看?”笛天说的一脸沉痛,分外惋惜,半点看不出做作的痕迹。
卜涵义正言辞道:“天帝所言甚是,魔界近来真是无法无天了,不给点教训,后果不堪设想。”
庄轩捋须道:“魔族如此反复,原因值得推敲。但不管怎样,这次需得小心对付才是。”庄轩扭头看了看绿弗,又道:“不过,有绿昔殿和流星宫主在,庄轩的担心怕是多余。”
弦羽定定的盯着绿弗,看样子并不准备答话。绿弗也干脆不说。
确实,既然已经顺着套走了下来,又何必浪费口舌呢?魔界再次逼近,天帝有心要打,身为天界战神和流星宫主的他们,岂有反对的份?
“那好……”
“报——”殿外突然传来一声略带惊惶的长叫声,一个身着银色盔甲的天兵居然不顾礼仪,飞身闯入大殿。
众人皆自皱眉,心里不由一紧。
如此紧急的状况,几万年来,何曾有过?
笛天急问:“何事惊惶?!”
心翼脚程最快的天兵——元飞,落地后立马伏地,颤道:“魔界之外的两翼……一夜之间……全军覆没!现在魔界大军正停在魔谙之门十里之外,与我军叫阵!”
他说……两翼……全军覆没?!
第七十一章 夕辉
幽冥界在成为魔界之前,不过是一块集聚了阴暗气息的腐败之地,有幽灵,有冥兽,有无数形性诡异的植物。在天帝决定对灵界行灭世之刑后,一部分闻风者逃到了幽冥界,出卖了灵格,自堕为魔,魔界始成。自此以后,为压制魔界,天界二十八翼逐渐形成,神魔交战也持久不息。这么多年以来,神魔均各有损,然天神毕竟是造物构架中三界的主宰,魔界始终难出其右。
如今两翼折损,带给天界的不止是巨大的悲痛,还有相当的震惊。对于我个人,震惊或许要少一点,但这突如其来的悲痛,袭入胸腔,一时间四下泛滥,几乎让我不能自控。
觜、参二翼,跟随了我几万年的将士们一夜间烟消云散,这是怎样一种痛,我无法言谕,也比拟不出。那一刻,多年前在神月殿前那两块巨碑上挥指写下的誓言和名字,被血洗刷一新,重新以壮丽无比热涌澎湃的气势铺展在眼前,一派赤烈。
两翼大军,全军覆没,一个人都没逃出,这是不可能中的可能。紫夜厉害,在于谋,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要谋能成事,需得有辅之有利的好棋、狠棋。当今魔界,这样的棋,本不该存在。元飞算起来还是个新兵,对魔界不太了解,他只说魔军魔气远重于之前,可能有大量魔兽,却想不通什么样的魔兽能败两翼天兵于一夜之间。我想,我知道这个不可能的可能是什么。
魔兽由冥兽侵吞灵兽肉体灵力而来,它们本身的阴暗力量,始于三界初生,几乎与日月同辉,是和天神完全不同的一种力量。本来由于没有实际形体,这种力量无法聚集,所以不强。但自灵界灭世,那些较强的冥兽侵食大量灵兽而具形体后,自创形貌,力量得以聚集操控,加之吸取了天赐的灵力,渐渐成为了魔界膜拜的力量象征。不过,这些较为强大的魔兽因为本身就极为稀少,又有环境限制,很难繁殖,所以一直以来对天界并没有构成什么威胁。而这一次,具有如此破坏力,又让魔军如此嚣张的,我想除了之前魔谙阁记载的魔界地志中繁殖异常的炼狱魔麟,不会有第二种。至于导致这种可能发生的外因……我不知道是该担心,还是该高兴。
脸上突然一暖,苍麟吻了我的脸颊,牵着我慢慢飘出了大殿。我闭上双目,不再理会殿中炸了锅的情形,似乎想将自己完全交托给握着我手的那个人,远离尘埃。
“曦儿,时间可以洗清一切,夕辉应该不会再怪你了。”
我摇摇头,“若不怪我就不会沉睡这么久。”
苍麟抚着我的头发,在我耳边轻声说:“到底还是醒了。曦儿,先过你自己这关,好么?”
苍麟总说,有时候我固执的可怕。“夕辉做事爱走极端,这次恐怕并不是他自愿醒来的。只是……不知道紫夜是从何得知夕辉的存在的。”
“或许是夕辉的凤火鞭先耐不住寂寞了。好了曦儿,你若不放心夕辉,我现在就陪你走一趟,咱们一直等到他醒来,然后解释清楚,好不好?”
我点了点头,想了想,又摇摇头。“这次我一个人去。苍麟,别忘了,你才是我们矛盾的导火索!”说到这,我啾起嘴伸手点了点他,又道:“你不帮我看着我的兵,我怎么放心去见夕辉?紫夜这次虽然驱动了魔麟,但魔麟生性暴戾不服管制,这世间恐怕除了夕辉,找不到第二个人可以操控它们。紫夜或许只是想引绿弗下去,所以现在只驻营叫阵,但……局势一旦失控,后果将不堪设想。”
所以说,紫夜是个疯子,像这种两败俱伤的方法,只有疯子才想的出,做的出。是,他是为了自己的爱情,这个理由听起来还真够冠冕堂皇。可是,牺牲天魔两界这么多人的性命,只是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值得吗?又有意义吗?爱一个人,就该成全她的幸福,如果她爱的是自己,那么,用所有的力量给她幸福,如果她爱的是别人,就该用所有力量强迫自己退出,选择祝福。弦羽做得到,苍麟做得到,他紫夜何其聪明,怎么会执意如此?!
早朝结束的很匆忙,紫夜的举措似乎大大超过了笛天的预料,让他一下子乱了阵脚,所以太虚只是稍稍提了一下,笛天就答应了,御驾亲征。当日下午,弦羽、绿弗先领五翼天兵下去与天魔虚空的八翼天兵汇合,笛天整顿后,于第二日出征。我与苍麟短暂的相聚随着这次异动而结束,他随绿弗去了天魔虚空天兵的大营,而我,直接超近路,来到了夕辉沉眠的地方,炼狱。
炼狱是个比字面更为炽热的地方,随时会有火山喷发岩浆涌动。这里方圆百里,寸草不生,但却有一种极为美丽的花——浴火狂花,火燃而灭,火熄即生,而且开的绚烂无比。
与我喜欢稀奇古怪的花朵不同,夕辉是不喜欢花的。不知为何,他会允许这种花的存在。其实直到今天,我也仍旧不清楚,这里是因为有了夕辉而成为炼狱,还是夕辉因为选择了炼狱才能安睡。或许,沉睡万年的夕辉,也懂得了寂寞。
从高空慢慢降落,地面的热度马上包裹了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我皱了皱眉头,展开护壁,落在一片狂花盛放的平地上。足尖被花瓣淹没,衣摆被映成红色,蹲下身去,浓而不烈的香气扑面而来,有点像玫瑰,仔细看去,花茎上尖刺遍生,原来连脾气也像。这样的花,和夕辉倒是很相配。
小心翼翼的飘离,越过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