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雁容和周雅安走进校门,出乎她们意料之外的,校园里早已散布着三三两两的女学生。江雁容看看周雅安,笑了。周雅安说:
“真没想到,大家都来得这么早!”
“因为这是开学第一天,”江雁容说,“一个漫长的暑假使大家都腻了,又希望开学了,人是矛盾的动物。三天之后,又该盼望放假了!”
“你的哲学思想又要出来了!”周雅安说。
“上楼吧!”江雁容说,“我要看看程心雯来了没有?好久没看到她了!”她们手携着手,向三楼上跑去。
在这开学的第一天,校园里,操场上,图书馆中,大楼的走廊上,到处都是学生。这些从十二岁到二十岁的女孩子们似乎都有说不完的话,一个暑假没有见面,现在又聚在一块儿,无论学校的哪个角落里都可以听到叫闹和笑语声。不管走到哪儿都可以看到一张张年轻的、明朗的和欢笑的脸庞。教务处成了最忙的地方,学生们川流不息地跑来领课表,询问部分没发的教科书何时到齐,对排课不满的教员们要求调课……那胖胖的教务主任徐老师像走马灯似的跑来跑去,额上的汗始终没有干过。训导处比较好得多,训导主任黄老师是去年新来的,是个女老师,有着白的脸和锐利精明的眼睛。她正和李教官商量着开学式上要报告的问题。校长室中,张校长坐在椅子里等开学式,她是个成功的女校长,头发整齐地梳着一个发髻,端正的五官,挺直的鼻子,看起来就是一副清爽干练的样子。
大楼的三楼,是高二和高三的教室。现在,走廊上全是三三两两谈论着的学生。班级是以忠、孝、仁、爱、信、义、和、平,八个字来排的。在高三孝班门口,江雁容正坐在走廊的窗台上,双手抱着膝,静静地微笑着。周雅安坐在她的身边,热切地谈着一个问题。她们两个在一起是有趣的,一个黑,一个白,周雅安像二十世纪漫画里的吉普赛女郎,江雁容却像中国古画里倚着芭蕉扶着丫环的古代少女。周雅安说完话,江雁容皱皱眉毛说:
“康南?康南到底有什么了不起嘛!今天一个早上,就听到大家谈康南!只要不是地震当导师,我对于谁做我们导师根本不在乎,康南也好,张子明也好,江乃也好,还不都是一样?我才不相信导师对我们有多大的帮助!”地震是她们一位老师的外号。
“你才不知道呢,”周雅安说,“听说我们班的导师本来是张子明,忠班的是康南,后来训导处说我们这班学生调皮难管,教务处才把康南换到我们班来,把张子明调到忠班做导师。现在忠班的同学正在大闹,要上书教务处,请求仍然把康南调过去。我也不懂,又没上过康南的课,晓得他是怎么样的,就大家一个劲儿地抢他,说不定是第二个地震,那才惨呢!”
说完,她望着江雁容一直笑,然后又说:
“不过不要紧,江雁容,如果是第二个地震,你再弄首诗来难难他,上学期的地震真给你整惨了!”
“算了,叶小蓁才会和他捣蛋呢,在黑板上画蜡烛写上祭地震,气得他脸色发青,我现在还记得他那副哭笑不得的样子!”江雁容微笑地说。
“嗨!”另一个女学生从教室里跑了出来,大叫着说,“江雁容,训导处有请!”
江雁容吓了一跳,橛着嘴说:“准没好事,开学第一天就要找我麻烦。”她望望周雅安说,“周雅安,你陪我去一趟吧,自从换了训导主任,对我就是不吉利……”
“哈哈,”那个刚出来的同学大笑了起来,“江雁容,开开你的玩笑而已。”
“好啊,程心雯,你小心点,等会儿碰到老教官,我头一个检举你服装不整。”江雁容对刚出来的那个同学说,一面跳到窗台上去坐着,把身子俯在周雅安的肩膀上。
程心雯也靠在窗台上,眨着灵活的大眼睛,一脸聪明调皮相。
“我怎么服装不整了?”她问。
“你的衬衫上没绣学号。”
“这个吗?”程心雯满不在乎地看了自己的衬衫一眼,“等会儿用蓝墨水描一个就好了,老教官又不会飢在我身上看是绣的还是写的。”
“你别欺侮老教官是近视眼,”周雅安说,“小教官不会放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