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束中衣的腰带。
王放恨不得把她直接摁在被子里掐死,半晌才平静下来,扶住前额长叹一口气:
“对不住,以后不会这样了。罗敷,你执意不想要我,我也没有理由抓着你不放,是不是?”
他窸窸窣窣地捡起衣裳穿好,“我累了,你爱怎样就怎样罢。”
被子皱巴巴地卷成一团,王放松松披上袍子,伸手搁在圆滚滚的被面上,轻轻地抚摸了几下。
“不会再来见你,”唇畔的血腥味顺着舌尖弥漫到喉咙里,苦涩难当,他极低地说:“你……放心。”
罗敷环抱住自己,置若未闻。
吱呀的关门声让她心弦一断,钻出脑袋埋在缎面上呜呜咽咽地哭起来。哭得脱力时,抬头在朦胧中看见满地惨白的月光,映得屋子宛如一个冰窟窿。
水漏还在不知疲倦地响。
她抖抖索索地摸到贴身衣物,借着窗口微弱的光线打量,他留下的痕迹冠冕堂皇地摆在身上,不堪入目。左右是睡不着了,囫囵套着小衣下来翻箱倒柜地找高领裙子,不然明日……明日她不想走出这个房间了。
罗敷脑子里全是乱的,找完了裙子就这么在床上呆坐了半宿。
残夜未尽,星旋斗转,暮春的水汽从高高的树梢缠绕而下,沾湿衣角。
屋里没有亮灯,相邻的两间房也寂静得像无人居住。王放独自站在风里,剔透月光渐渐染透他的鬓角,空中凉意漠然。
密密匝匝的榆钱流苏似的垂在枝叶间,他靠在树干上微微仰起头,这一刻月如珪,露如珠,光阴却忽已迟暮。
*
绥陵最大的酒楼灯火通明,贵宾们举着酒杯旁敲侧击地谈生意,觥筹交错间,东方泛起了鱼肚白。
“公子如今掌着七分盐利,咱们这些乡巴佬可不得也沾一沾光,哈哈……”
方琼放下青瓷盏远眺窗外,远处清溪绕城,在消退的夜色里粼粼闪动。绥陵城外是宽广的江面,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群山之间几座烟墩,静静蛰伏在高地之上。
“越王殿下把公子当成自己人,这黎州的盐价越涨越高,不知南安那边能拿到多少利润啊?”一个商人看他始终心气平和,试探着问。
其余人都怪他没眼色,却暗自欣喜终于有人做了出头鸟。城中风传这位京城来的方公子要抬盐价,是和越藩约好的,两人分摊民脂民膏,引得百姓们不满的情绪日益翻倍。
方琼笑道:“自古商家纵有权贩盐,却没有定价的理。这儿离朝廷数千里远,越王殿下让方某行个方便,也不好推辞,幸蒙圣上宽仁,各地巡查御史们倒也没将方某这个先例上报天听。”
本地的商人们知晓再问不出什么,但越藩和方氏做了交易是肯定的,遂证实了他们的猜测。
另一人关切问:“公子带了几人回去?可要某等顺路送一程?”
方琼了然道:“诸位好意,方某心领了。从这里到园子不过两柱香的工夫,不至于半路被哪位劫富济贫的侠士劫了去。”
众人说笑完,各自散了去。
街道上的店铺才刚刚开张,路上没有行人,只几辆骡车停在路边准备拉客,车夫困倦地撑开眼睛拦住几名商人。
方氏的马车紧挨着石阶,长随引江先是看了看周围,而后一脸肃然地请公子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