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显然是人精,知道不能开罪一个士,就算年纪再小也不行,为主人辩解,“只是实在俗事缠身啊。”
顾衍好脾气的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是晚辈唐突冒犯,与华阳夫人无关。只是家母托付,不敢不听长者言,才来送礼。”
他的面上没有表情,但让人如沐春风。
“请务必送到。”
管家连忙点点头,“自然,自然。”
等离开了安国君府,顾衍对着自己的仆人说,“还是尽快前往书院吧!”
都城里贵族权臣的攀比,斗争实在让他不喜。若不是王上传召,他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来这里。
跟来的仆从是他六岁时母亲命人伢子来家里,让他选的。一男一女,只比他虚长几岁。女仆来自越,简单的被称为越丫,男仆自韩来,就直接称为韩徒。
应话的是越丫,“奴已去了书院一趟,皆按少主所言建造,并无疏漏。少主若是想尽快搬去,奴明早就去将东西收拾好。”
虽然比顾衍长几岁,但也是十来岁的孩子,说话间也没那么拘束。
韩徒在外驾车,听到越丫这么说,就接话道,“可书院远在郊野,王上虽分少主一里,实为空里。此时天寒地冻,这样前往恐怕不妥。”
顾衍点点头,算是赞同,“正月里就在驿管里歇息,开春前在动身也不迟。”
刚好他还能编些教材给王太孙开蒙。虽然所有人都将他看作伴读,但该做的事情还是一件都不能马虎的。
夜晚,顾衍坐在榻上毫不犹豫的在竹简上刻下教学宗旨。一排排,一行行的字准确无误的跃然简上。
是实际的,不是空谈的。
是自由的,不是拘束的。
是
不,顾衍眼前好像又黑了一些。虽然在黑夜里并不明显,可五感相当敏锐的他还是察觉到了不同。落笔时有多果决,将那些字刮掉时就有多犹豫。他就好像刚刚失明一样,一点一点,一寸一寸的摸过那些篆字。
又一寸一寸的,用刀将它们挂掉。
他没准备好,这个时代也没准备好。
与房间连接的厨房,越丫和韩徒席地而睡。顾衍吩咐他们不必吝惜炭火,将炉灶温温的点着以防两人在没有门的庖厨间冻死。当他停下笔刀时,只有北风呼啸,炭火噼啪,还有仆人的清浅呼吸声。
而他,坐在大雪纷飞中,静默以对。
目盲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在黑夜里也不必点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