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宁澄答。
宁弈觉得这小子语气有那么点古怪,但还是没有多想,又问,“前方席散了没?”
“那个魏还没回来,”宁澄悻悻道,“快点回来就好了。”
“你在说什么?”
“啊没有。”宁澄道,“主子您该歇了,那个魏马上也该回来了。”
宁弈默然不语,心想那女人真是贪杯,道:“去准备点醒酒茶,再准备点心。”
“我记得一个时辰前您刚吃过点心。”宁澄一向很喜欢表达自己的想法。
“我又饿了,不成?”宁弈淡淡瞟过去,宁澄闭嘴走开,一边走一边咕哝,“看不见了瞪人眼神还这么凶。”
宁弈听得清楚,于无人的暗影里,无奈的笑了笑。
别人都说他惯这个护卫惯得莫名其妙,猴子精似的纵得无法无天,和他平日作风不符,只有他才知道,有宁澄在,那些沉重而晦暗的霾云里,才有一丝值得人心情舒爽的亮色。
“要松瓤酥和薄荷糕,不要油腻腻的鹅油卷!”他突然想起来,又关照了宁澄一句。
“知道了!”宁澄回答得有点没好气,竖起一根指头,叽咕,“不就是她不喜欢鹅油卷么!”
走过回廊,回到房间,宁弈刚推开门,便停住了脚步。
随即他笑了笑。
他的笑意沉在房门前一半月影一半黑暗里,宁静而优雅,斜飞的眉扬起一个流畅的弧度,看起来带几分小小的快乐,月光斜斜射过来,那笑容在月色里清而亮的绽放。
他的手扶在门边,没有立即推开,闲闲倚着门,突然想好好品味此刻淡而神秘、唯有自己才知的欣喜。
……这女人,还有这份小心思,明明结束了,却从后窗溜进来。
想起晚宴临走前他半开玩笑说约她到自己房里来,她答应的语气一听就很假,他知道她不会来,也不过笑笑而已。
不想她居然真来了,是喝了酒有点醉,所以才肯收了平日距离和矜持吗?
他突然心情便很好。
他轻轻的走过去,隐约间嗅见洗浴过的人才会散发的清爽香气,和香炉里沉香袅袅交织在一起,空气里有种而旖旎的余韵。
宁弈轻轻一笑,心想她动作真快,这都梳洗过了。
他正想呼唤宁澄将点心端上来,刚一扭头,忽听一声呢喃娇笑,在黑暗中动人心魄的响起,随即有温暖青春的身体,扑入他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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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知微在茅厕里,蹲得脚都麻了。
她几次觉得自己好了,解决了,欲待站起来,刚一站直,便觉得肚子里又是一轮新的翻江倒海。
她蹲到头脑发晕两腿发软,那点海鲜还是没有饶过她的趋势。
憩园无闲人,今晚有一部分住在城西的燕家人留宿前院,此时后院一片寂静,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所以她就算不想听,宁弈那边的动静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听见宁弈开门的声音,他在房内站定的声音,没有喝斥没有拒绝没有疑问,宁弈的屋内是顺理成章的安静。
随即她便笑了自己——为什么要有喝斥拒绝和疑问?胡想什么?燕怀莹能进这院子,本就是他亲自首肯的啊。
哎,明儿见了燕小姐,要不要唤声新姨娘呢?
她捂住肚子,觉得今晚真是流年不利,这辈子海鲜一定和她有仇。
却听见有人大步走来,一边走一边道:“微,微,出来。”
她蹲得时间太久,顾南衣不放心来找她了。
凤知微心中一跳,心想宁弈可不知道她吃坏了肚子在这里上茅厕,她这一出声回答,宁弈会怎么想?
赶紧匆匆收拾自己便要迎出去,然而顾南衣得不到她回答,更加不放心,他想了想,知道女厕自己是不能闯的,干脆抬掌一劈。
轰然一声,他将茅厕劈倒了半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