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她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小脑袋在他胸口轻轻动了动,抬起一双山水似的水眸,有些不好意思地望了他一眼。
她眸子里还有残存的水意与醉意,瞧人时便似含情,如此一番对视,嬴衍倒被她看得不自在起来,侧过脸去。
“夫君……”
她却唤了他一声,两片樱唇间吐息匀匀,在他转首过来之时,沁着幽兰芳香向他鼻尖扑来,下颌抵在了他颈下,眸色如水。
“樱樱喜欢你,你喜欢樱樱吗?”她喃喃说着,眼神迷离,娇嫩的唇近在咫尺,似乎带了一缕清淡的笑。
两人挨得实在是近,近到只要她再往上一点点,便能碰到他的唇。
这问题是很熟悉的,仿佛从前在清溪村时,她也如此问过他。
嬴衍心里莫名慢了半拍,他不明所以地与她对视了一晌,在少女满含羞涩的注视下,忽而俊颜微赧,再一次侧脸避开了她的视线,心跳却如擂鼓。
但她似乎并不气馁,缀着珠泪的长睫眨啊眨,忽而仰起头慢慢地凑了过来,两寸、一寸、半寸……
两人的唇相离越来越近。眼角余光察觉到她的靠近,鬼使神差地,他再度侧回了脸,看着她眼帘一点一点地阖上离他越来越近。
她是要……
她是要亲他吗?
嬴衍喉咙微紧,心跳亦越来越快,少女的馨香盈上鼻尖,唇上擦过一抹柔软,一刹那的触碰间,他品尝到轻柔清甜、雨后清晨带露的樱桃花。
然还未及细细感受,她却在唇瓣触到他薄唇的那一瞬停下,尔后整个人滑落在他胸膛之上,一动不动,陷入沉睡。
那一抹馨香柔软就此消逝,他从万丈虚空里跌落下来,久久怔坐着,不能置信。
就,就这么睡着了?
险些就非礼了他,岑氏,就这么睡着了?
胸腔里心跳疾快依旧,不能自已。半晌,嬴衍意识到自己方才误会了什么,难免有些恼羞成怒,黑着脸欲将挂在身上的少女扔开。
但见她睡得正香,终是没忍打扰,心道,既是醉了自然还是睡着的好,省得醒着又耍酒疯。
亏得他还担心她会被欺负,如此不矜持,哪会是别人欺负她,分明是她欺负别人……
嬴衍脸色沉凝如水,眸光微转,落到她睡梦中微微上翘的饱满的红唇上,忆起方才那一触而过的柔软,好容易清宁的心思忽又乱如春麻。
好端端的,他这是怎么了?
嬴衍不解,愈想,却愈烦乱。他抱下熟睡过去的少女,扯过一方高枕将她放于榻上。
眼角余光却又瞥到她领口露出的一截红绳,系在白如芙蓉的脖颈上,正是分别那日他亲手挂上去的白玉孔雀衔花佩。而她也果如她所说,一直好好地佩戴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