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费舍尔,埃米特松下了一口气。如今费舍尔不同往日,虽然表面上对方对他的态度未曾改变,可越是没改变他越是得提防起来。
他有理由相信费舍尔其实早就到了这,只是刚才阿诺在,他才迟迟没有现身。
似乎同一途径的人总会走上相似的老路……
埃米特想着,展开了红丝绒,取出了其中的头颅,又看着被压在头下的东西愣了愣。
这些并不是他必须的……可鳞与羽他确实也是他的一部分。
他也得加快步伐,腐海覆盖整个水之下……世界背面达成,就能从天水遗躯这里“过滤”掉那些蠕虫。
天水……他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位故人了。明明不善表达,看上去也单纯,可单纯却不愚笨,许多事情恐怕比他想的更加……肆意。
阿诺越是忧心他自身同天水之间的关系,就越可能陷入天水的局,仿佛天水当真要从阿诺身上再次苏醒一样。
然而腐海在他的脚下,记录过往逝去的一切,这份遗骸没有同阿诺融合,就注定了他们不会成为一个人。他现在在做的,也将让他们永远不会融合。
既然天水要放蠕虫进来,那么他也应当做好了如此准备。
蠕虫与人融为一体,在人死后被收藏于腐海……新的灵魂诞生也在腐海,就同过往一样。不过那时候的循环一度由他来负责,在阿列克切诞生后则交由对方。
循环……那些天之下的神秘宗教信仰在现在看来倒都是有几分影射。
而天之下。
格兰登已经记不清现在天已经黑了多久。
从瑞恩那日突然说出那种话后,他明显感觉到了有东西在偏移,连他自己都时长会诞生一些令他深感惊恐的想法和念头。
他不止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而后又立刻想明白这恐怕正是某种暴动的前兆。他几乎是立刻就与瑞恩分道扬镳,过高的权利会助长那些突如其来的念头,他不打算让日后的清醒后悔,逃进了叙洛附近的密林。
格兰登尝试再次联系镜中倒影,但这次回应他的却只有汩汩的溪流声。
他像是一个疯子,可谁能清楚的知道一个疯子该是什么模样?又或者,在这样的情景之下,他这样才像是正常人?
格兰登也不清楚,他穿破了他那双软底的皮鞋,衣衫褴褛地穿过密林又走过光秃秃的草原,在抵达海岸的时刻,忽然察觉到天边晕染开一抹紫色。
就像是一场幻觉,黑夜似乎被驱逐着离开,光芒从天际渗透到整片天空,一切事物开始变得明晰,一切阴影似乎无所遁形。
他直视着这份突如其来的日出,又顿感眼睛十分刺痛。
日出来了,白天也到来了,明明应当欣喜,事情要回归往常,可他却没由来地升起一种莫名的恐惧。
仿佛他原本就应当是生于黑夜的,他恐惧着光,不想看清他人的表情,也不愿见证他在光芒之下变得褴褛的衣衫……一点也不体面,可他为何要执着于这份体面?
半晌,他忽然低下了头,将脸深深埋进自己的手掌里,笑着哭了起来。
“我连想法都无法掌控,我到底还拥有什么呢?”
他想要掌控自己的命运,可命运这个概念未尝不是被什么存在所掌握在手中呢?
格兰登在海边坐了许久,最后还是选择站了起来。无论如何,他需要回到安多哈尔。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去处理,就算要确认,他也得回到他应当回的地方去。
然而当他回到城镇时,却发现这里入目一片狼藉。
似乎他在林中自我放逐时,整个世界都在被放逐。
太阳处于正空,一抹阴影从边缘蚕食光芒,刚刚到来不久的白日还未坚持一天,黄昏就已然到来。
他又抬起头,被遮去光芒的夜空群星璀璨,仿佛一场宣战。
第228章
“曾经光芒让阴影无处遁形,所有人的思想连通,一切共享,所有人既是一个整体,也是单独的个体,但单独的个体无法独自生存,他们的一切都为了集体而退化,最终让他们失去自我。”
奥西说着,将自己手中的权杖点在脚边,同阿诺一起看向天空:“我交过那样一份答卷,所以我知道那种形式存在的集体会有什么弊端。”
“出现在他们身上的不是一个。”阿诺看了眼奥西说,“不可能把人类都杀了。”
“随你们怎么想,法迪尔的没落已经成为既定现实,我需要更多的‘灵光’来支撑我,作为我的子民这是他们应该做的。”奥西耸了耸肩,对阿诺并不看好,“你知道吗?有学者曾经提出这个世界并非是平面,而是球形,所以才会穿越边缘绕回原处。他不知道边缘之后的世界他无法涉足,水之下的境况连我都不甚清楚。偶尔在导师的带领下才能窥得一二。”
“你不知道说什么可以闭嘴。”阿诺并不想跟他聊这些东西。
奥西嘲讽的笑了声说:“我要告诉你,这些看上去微弱的小东西,有时候会比我们更清楚这个世界的某一部分。世界的确是球形,穿越边界其实是进入到球内,而他们的居所只是在表面而已。你作为统率其中一部分的存在,有时候未免太掉价。”
“滚,我对你那套没兴趣。”阿诺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奥西对此并不陌生,他也跟着冷哼了一声,微微眯起了眼:“你跟我说,会达成导师未来的可能被抹除,他才会因为无法抵达的未来变成虚无进而真正诞生,否则群星归位,他就会陷入所谓的‘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