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安雨欣紧攥着信纸的力道似是要将手中薄薄的纸张捏碎
终于,沉甸甸的酸楚盘踞在心口,安雨欣艰涩的阖上双眸,连带眸中隐约浮现的复杂和无奈一并掩去。手上的纸张坠落,被透过窗口飘进来的微风吹拂而过,荡起一圈又一圈好看的弧度。最终,缓缓落到地面上。
窗外,夕阳无瑕的光开始轻描淡画出如梦似幻的晚霞。一缕并不明亮却带着柔和的光洒在方才飘落至地面的纸张上,映的纸张上的每一个字,都显得如水月镜花般的朦胧虚幻
【公子,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见,还望公子勿念。
珍重,玲珑留。】
“玲珑啊,你还真是擅长不告而别呢!”安雨欣轻声呢喃,却不再如方才的沉重艰涩。只是哪怕是一个转身的相遇,从此都不会再是陌生人
既已相遇相识,又真的能做到勿念么
安雨欣轻叹一声,再睁开双眸之时,已是澄澈的平静释然。
“人海茫茫珍重”
置于天玲珑的忽然消失,并未有人再多作揣测。毕竟现在有关雨欣斋的一切,宫中之人都视为禁忌,绝口不提。
而雨欣斋则也回归风平浪静,安雨欣如今虽失了封号,但在宫中地位仍是丝毫未减。
安雨欣如当日应允太后的所言一样,每日都会到慈云宫报到。风雨无阻,一日不差。有时是小坐一会,有时会待上一整天。
只是安雨欣不曾一次觉察,似乎太后最近看向自己的目光与以往多了丝不同。就好像是有好多的话想告与自己,却每每到嘴边又咽去的那种欲言又止
安雨欣心中虽也曾疑惑,猜测过,但并未相问。毕竟有些事若是该自己得知的话。早晚都会知道。
除却慈云宫之外,圣瑄殿倒成了安雨欣经常走动的第二场所。且每当走出之时,手上总是会多出一摞奏折。皇上每每都是无奈至极,命人只要看见安雨欣的身影便立即禀报,几乎是视安雨欣如魔鬼
但更无奈的是,就算将奏折藏到再隐秘的地方,安雨欣仍会一一捕获,屡试不爽。只是奏折的数量逐日减少,至半月后,安雨欣终于迎来了第一次空手而回。
竹玄殿:
“你是没有见到那老人家对我吹胡子瞪眼又无可奈何的模样。简直是经典。”安雨欣一边磨着墨,一边啧啧感叹着。
此时正低头批阅奏折的若奕带笑瞥了安雨欣一眼,淡淡的无奈道:“你可莫要太顽皮,到时若真的惹怒了父皇又被关起来,可没人救你了。”
安雨欣闻言一撇嘴,扬眉道:“所谓事不过三,他已经关了我三次了,也该想想其他新梗了吧!”
“梗不在老不老,而在于管不管用。”若奕语气幽幽的一句话。让前一秒还洋洋得意的人儿听的颓丧起脸色,语塞起来。
安雨欣鼓着腮,以磨牙抗议若奕对自己的泼冷水,随即灵动的眸子慧黠的转动着。嘴角弯起一抹不怀好意的弧度。
可惜此时看奏折看的专心的若奕并未发现身旁人儿的异常,以致未能逃过一劫
安雨欣一边谨慎的注意着若奕的动作,一边一手磨墨,一手悄无声息的将空置的毛笔纳入手中。接着握住毛笔在磨好的墨上一蘸。对准若奕细润如温玉的脸庞手
动作之快、之狠、之准,让若奕觉察之际,已然来不及闪躲。一张清雅冠绝、皓肤如玉的倾城容颜。眨眼间凭空多出几笔点点墨迹。再配上若奕此时茫然错愕的神情,无端的多了几分滑稽。
安雨欣仍持着一手磨墨,一手握笔的动作,看着茫然望向自己的若奕,“噗嗤”一声大笑起来,笑声之清澈和明艳,那叫一个满面春风、花枝乱颤
若奕此时若还未察觉到发生何事的话,那么就真的是愚蠢至极了。“你呀”语落,只得万般无奈的摇头叹息,从腰间拿出锦帕擦拭面上的点点墨迹。
安雨欣眼疾手快的将若奕手中锦帕一把夺去,“不就沾了点墨嘛,至于浪费掉一条天蚕丝锦帕吗?再说”,看着若奕清雅冠绝又平添几分滑稽的容颜,失笑道:“再说你这模样不是正应了‘鬓若刀裁、眉若墨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