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不可!”刘知州急忙来拦,“这村里发的是恶疫,之间七户人家几乎死绝,我们正要烧村,里面已经点火了,您过去不得!”
“灭火。”凤知微还是那副不容拒绝语气,抬步就走。
刘知州还要再说,凤知微霍然转身凝视他。
她面容平静,眼神却如铁,阴沉的天色下看来闪耀着深青的光,凛然至不可逼视,刘知州一句话顿时咽在了咽喉。
“你再拦一句,我便请你和我一起穿村而过。”
刘知州呛在了那里,宁澄早已一脚踢开横木闯了进去,凤知微头也不回前行,一边道:“前方有险,我和宁澄过去就行,其他人都留下。”
没有回应,所有人都不理她,照样跟着。
凤知微也没说什么,顾南衣不会丢下她,赫连铮姚扬宇也是犟驴子脾气,护卫们有护卫之责,临阵畏缩也是死罪。
既然如此,瘟病恶疫,一起闯吧!
“大人!”有人追了上来,“草民是山下九节村的里正,反正也要下山,草民给您带路!草民还认得几种防疫的药草,也可以指给大人。”
凤知微点点头,一行人毫不犹豫推开横栏,踩灭柴堆,长驱直入。
刘知州怔怔望着所有人绝然的背影,只觉得心神摇动,半晌一跺脚,道:“快回丰州报信!”
==
死村。
山腹里这个小村,看起来已经没有活人,四面散落着各种用具,到处点燃着星星点点的火头,散发着焦臭的黑烟,所有的草棚屋子都一片死寂,连尸体都看不见,但是可以料想得到,所有冒着火头的棚子里,都一定有暴毙的人。
那九节村里正急急在路上行着,绕开所有的物体,眼神却像在寻找什么,直奔着某个方向。
他突然在一块菜地前停住脚步,二话不说便去扒土。
凤知微眼神一凝,看见那块菜地土质松动潮湿,显见是刚刚挖过的,土面上,一只瘦弱的孩子的手,无力的屈伸在那里,手指呈抓挠的姿势直直向天,像是欲向这漠然苍穹,索要一个公平。
有个孩子被活埋在了这里!
姚扬宇“啊”的一声便要上前扒土,凤知微手一拦。
被埋在这里的,八成是疫病之人,谁也不能碰,她还要穿山,还要去祠堂,她不能带了这恶病走。
无谓的怜悯,只会害更多人。
“你若要带这人走,那你自己走吧。”那孩子被挖了出来,满脸泥土,幸亏埋得草率,时间也不长,似乎还有气。
“大人!这是我侄儿,他没有病!”那里正抱着孩子就给她跪下了,“我这侄儿从小就奇怪,从不生病,盛夏蚊虫不咬,万山毒物躲避,他没有感染恶瘟!刘大人不相信我说的,坚持要埋了他,我我……我才要跟着您,想救出他!”
他将孩子递过来,果然那脸上没有瘟病者特有的青黑之气。
凤知微听见那句“万山毒物躲避”,心中一动,想起南海闽南大山深处,总有些神异传说,这孩子的血脉,可能有些奇特,留着未必是坏处。
“走吧。”她向来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决定了就不再浪费时间,摆摆手,一行人继续快步前行,走在最后的顾南衣,弹出一抹火星,落在一处屋檐的干草上,腾一声熊熊燃烧起来,整个村子,渐渐淹没在寂静而扭曲的火光里。
凤知微的背影,在火光里头也不回决然远去。
==
在山中吃了些那里正找来的药草,没多时,已经穿山而过。
还没到燕家祠堂,远远的,就见路上无数人奔向某个方向,像蚁群自各个方向汇合,流入某个终点。
“这是附近的燕家氏族中人。”里正道,“燕家这种发展了数百年的大家族,人数极为可观,整个丰州,和燕家沾亲带故的人细算下来足有数万,再算上他们的亲戚和亲戚的亲戚,可以说整个丰州四成的人都和燕家能扯上点关系,当然这种关系平时并不怎么样,燕家不可能照顾这么多人,这些人平日在燕家很多也就是个雇工,但是遇上宗族这种事情,南海规矩,宗祠被冲,祸延九代,任何人责无旁贷,所以人人都会去。”
凤知微跟着人群走了一阵,已经看见前方人群,真正的人山人海,无数人喧扰着,举着手中的渔叉木棍,吵嚷声半里外就能听炸了人耳朵,根本无法望见里面的祠堂,自然也望不见宁弈和他的三千护卫。
“滚!”
“冲撞宗祠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