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京城却如同死了一般,久久不肯醒来。
家家关门闭户,不分大户还是小户。人人躲在门缝后面观察动静,街上别说人,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就连收夜香的人也躲在了家中。以至于,城里某些环境卫生糟糕的地段,弥漫着一股人畜粪便味。那味刺激得,就连神器营的官兵都不乐意踏近一步。
天牢的卫生的状况还能维持。
但是,再过十天半月,天牢也会沦落成粪坑。
几百人吃喝拉撒,那个数量,没人敢深想。掏粪工一天不上班,天牢迟早会面临被大粪包围的恐怖局面。
陈观楼受不了各种味道串在一起的刺激,为了鼻子着想,他早早封闭了五感,当个迟钝的人。
更多的官兵走上了街头,通过制服辨认,有禁卫军,有神锐营。锦衣卫也上了街头,唯独不见武城兵马司的官兵,也不见城防营的官兵。
一群狱吏躲在炮楼,望着远处。大家都弄不清外面的局势,这么多官兵上街,也没见到一个当官的出面,任由这群兵痞祸害,到底怎么回事嘛。
总不能当官的都死绝了吧。
“要不要派人出去打听打听?”
“去哪打听?”
“隔壁锦衣卫。”
“当心被当成探子给杀了。这个时候,锦衣卫杀人可不管律法,死了也是白死。”
“找个熟面孔去。总不能一直这么不清不楚的等着。就算造反,我们也得知道究竟是谁在造反。”
“是该派个人出去打探一下。反正诏狱就在隔壁,他们消息灵通。”
但是该派谁去?
众人面面相觑。
你看我我看你,人人惜命,没人肯主动站出来。
“我去吧。”
沉默良久,陈观楼站了出来。他想借机去外面透个气,不想被蒙在鼓里。他还想去大姐家看一眼,心里头一直牵挂着。他还想回家一趟,洗个澡,拿两件换洗的衣服。他甚至还想摸进皇宫偷偷瞄一眼,又担心被宗师发现,死无葬身之地。
“小陈,你确定?”许富贵很意外,刚升官的人,按理说最惜命。还没来得及享受权利带来的好处,怎舍得以身犯险。要是死在外面,就太亏了。
按照许富贵的想法,派个狱卒出去就行了,比如卢大头,还是卢大头,必须是卢大头。这个刺头,若是能借机解决掉,倒是省却了许多事。
陈观楼肯定道:“没人比我更合适。至少我还有点自保能力。万一遇到情况,凭我陈家人的身份,还有一线生机。其他人可没有这道护身符。”
许富贵:……
他根本无法反驳。
论家世,的确无人能和陈观楼相比。京城陈氏族人,平江侯府族亲。就凭平江侯在军中的威望,那么多武将曾承蒙侯府的关照,陈观楼只要亮明身份,相信应该没人会为难他。
“小陈,事情就拜托你。如是事不可为,不必强求。”许富贵难得真诚了一回。
其他狱吏也纷纷送上鼓舞和祝福。
唯独肖金几个人坚决反对。
他们属于陈观楼的嫡系,陈观楼的安危,关系到大家的安危和前程。岂能让他出去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