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可可可以直接出口的那一天,这个地方就能很快地发展起来。”
“一点不错。”
新来的人都不懂得这是怎么回事,梅尔科·塔瓦雷斯对他们解释说:这里出口的所有可可,去英国的、德国的、法国的、美国的、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阿根廷的,都要经过巴伊亚市的港口,大笔的税收以及出口的利润都落到了该州首府巴伊亚市,而伊列乌斯一点好处也得不到。伊列乌斯的进港口太窄,水浅,要花费很大的气力把它疏通——有人甚至说根本不可能——大型轮船才能通过。只有当大型轮船能从伊列乌斯的港口直接装运可可出口,这个地方才谈得上有真正的进步……
“上校,现在大伙儿都在讲一个名叫蒙迪尼奥·法尔康的人,说他要解决这个问题……说他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你还在想那个姑娘吧?”法贡德斯问克莱门特。
“她连一声‘再见’都没有对我说……分手的时候,甚至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你让她给弄昏了头,人都变得和过去不一样了。”
“就好像她跟我根本不认识一样……连一声‘再见’都没有讲。”
“女人就是这样,你用不着难过。”
“此人野心勃勃,既然连拉米罗上校都没有办法,他又怎么能解决港湾口的问题呢?”梅尔科指的是蒙迪尼奥·法尔康。
克莱门特坐在独木舟的后面,抚摸着手风琴,仿佛听到了加布里埃拉的歌声。他向周围环视了一下,像是在寻找这位姑娘。河的四周全是森林,树木和藤蔓交织在一起,野兽的阴森恐怖的吼叫声和猫头鹰不吉利的叫声此起彼伏。和内地没有树叶的灰色灌木丛迥然不同,这里到处都是黑压压的茂密的绿色植物。一个船夫指着森林里的一个地方说道:
“说是在这个地方,奥诺弗雷和阿曼西奥·莱阿尔上校手下的人交了火……有十几个人被打死了。”
“要想在这个地方挣钱就必须不怕活重。挣到了钱就进城去找加布里埃拉。无论如何也要把她找到。”克莱门特想道。
“你最好别想她了,把她忘掉吧。”法贡德斯劝克莱门特说。黑人的眼睛望着周围的森林,一提到加布里埃拉,他的声音就变得温柔起来。“把她忘掉吧,她不是你我所需要的那种女人,她跟那些妓女不同,她是个……”
“她给我留下的印象太深了,我想把她忘掉,可就是做不到。”
“你都有点疯疯癫癫的了。这种女人你是没法跟她一起过日子的。”
“为什么?”
“我也说不清楚……不过我看就是这样。你可以跟她睡觉,可以跟她干这干那的,可你想要像得到别的女人那样得到她,那就办不到了。谁也别想能永远得到她。”
“为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只有魔鬼才能知道。这件事无法解释。”
是的,黑人法贡德斯讲得的确有道理。加布里埃拉和克莱门特一起过夜,可是到了第二天,她就像不记得有过这么一回事似的。她像看着其他男人一样地看着克莱门特,像对待其他男人一样地对待他,就好像跟他睡觉根本不算什么事似的……
阴影遮住了独木舟,把它团团包围起来。森林仿佛离他们越来越近,好像要把他们吞噬掉。猫头鹰凄厉的叫声不时划破漆黑的夜空。这一夜,克莱门特将失去加布里埃拉,再也不能搂抱着她那黝黑的身体、听不到她那莫名奇妙的笑声、吻不着她那樱桃般的小嘴了。连“再见”都没跟他说一声,一个无法解释的女人。一阵痛苦涌上克莱门特的心头,他突然意识到,今后肯定再也见不着加布里埃拉了,再也不能把她搂在怀里,使劲地压着她的前胸,听到她发出的唉唉声了。
漆黑的深夜万籁俱寂,梅尔科·塔瓦雷斯上校大声地对克莱门特吩咐说:
“小伙子,随便拉个曲子,给大伙儿提提神儿。”
克莱门特拿起了手风琴。月亮爬上了树梢,把银色的月光洒在河面上,远处的灯光眨着眼睛,克莱门特的眼前浮现出了加布里埃拉的容貌。手风琴响了,琴声宛如一个失意绝望、孤苦伶仃的男人在哭泣。密林深处,仿佛加布里埃拉正沐浴着月光,放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