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照着他略显苍白的脸,冰冷的风吹起他的衣袂。
他的任务已经圆满地完成了--张飞鸿一行四人,已经在李乾元、童尚荣所率的数十名好手护卫下,于辰时出济南城北门,直奔大同而去。按理说,刘仲谋现在的心情应该很不错。
但他的心情却糟透了。
冷风掠过,道旁的树枝沙沙作响,空中飘落几片迟落的枯叶。
他一伸手,夹住飘过眼前的树叶,凝视着。忍不住又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他已经永远失去了曹勋与黄石公这两位十几年来生死与共的好朋友。他们的友情,正如他手中这片枯黄的树叶。很快,这落叶就将腐烂、消亡。
曹勋、黄石公四道如这冰冷深秋的晚风的目光一直在他眼前晃动着,如四道锐利的冰棱,一直刺透了他的心。
他不求他们原谅,只求他们谅解。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但他也知道,他们绝不会谅解他。虽然他自问绝没有对不起他们的地方,虽然他从来就不是因为想刺探张氏一族的情况才会与他们交往,虽然曹、黄二人必定也能理解他“各为其主”的无奈,他们仍不会谅解他。
刘仲谋的心情糟透了,他甚至开始怀疑,因为这件事而失去了两位朋友是不是值得。
按计划,济南之事一了,他就应该兼程赶往北京,并设法尽快禀告慕容冲天,他的执令使身分已经暴露。
他没有这样做,因为他心里很乱。
他需要找一个特别寂静,特别孤独的地方独自一人呆上几天。只有在这样的环境中,他才能渐渐地恢复往日的冷静。
这地方就在济南城西,齐河边古道旁。
道旁有茂密的树林,林深处,有一幢破旧的小木屋,大概是一处废弃的护林人的住所。
在济南的这几个月里,刘仲谋一直就住在这小木屋中。
他相信,没有人知道他会住在这种地方。
夕阳已渐渐沉到远山背后,风更紧、更冷。
刘仲谋叹了口气,意兴肃索地慢慢向林子里走。
自午后一直到现在,他没有吃一点东西,也没有喝一滴水。现在,他已经又饿又渴。
他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回到那个小木屋,生起火,用昨天剩下的米饭炒一碗蛋炒饭,一边吃着蛋炒饭,一边喝上一壶白干。
他的步子不觉间加快了。
小木屋已在眼前。刘仲谋突然停下。
他清楚地记得临出门前,他特意支起了木屋的窗户,好散一散昨夜满屋的酒臭味。但现在,窗户竟然是紧闭的。
屋里有人来过。
来的会是什么人?
来人现在还在屋里吗?
他的心突然绷紧,脊梁上也升起一种麻酥酥的感觉。
这是危险的信号。是杀气。
他已感觉到了浓烈的杀气。
杀气在背后,在身侧。杀气在迫近。
现在,他惟一的退路就是退近木屋去。
很明显,这是一个陷井。
一瞬间,他已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屋里埋伏的会是什么人呢?
刘仲谋慢慢转过身,背对着木屋。然后他就开始微笑,笑眯眯地道:“你们想干什么?”
他的对面,二十步外,四个黑衣蒙面人一字排开,八只眼睛一齐冷冷地盯着他。没有人回答他。
左侧、右侧,忽然间都冒出了六个人。也都是黑衣劲装、黑布蒙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