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小蒋从溪口带来的司机毛宁邵却想离他而去。由于蒋经国的行动没一定规律,说行就行,说止就止,使司机常感到不知所措,更为他的安全担心。到了赣州更是难伺候,赤珠岭、五云桥、藜莞背,到处跑。不通公路的地方,他就自己开摩托车,或骑自行车,甚至走路。而且,他经常自己开车出去,就是由毛宁邵开车外出时,也总是喜欢坐在前排,从不坐在后面,兴致来了还要抢着开车。毛宁邵总是提心吊胆的感到责任重大,渐渐起了回家的念头,不想为他开车了。
1938年的下半年,他们到抚州温泉新兵督练处,见那里有一部开往宁波的汽车,毛宁邵便向蒋经国请假,回家去了一趟,心里打算再不回江西。见他20多天没回来,蒋经国亲自打电报要他速归,毛太夫人知道他回浙江老家了,也再三说好话,要他回江西,好好伺候经国,并表示对他爱人很关心。这样,毛宁邵只好又回到南昌,继续跟蒋经国开车。
新兵督练处成立几个月后,日军攻陷九江德安,南昌也告急,常遭日机轰炸。为了安全起见,蒋经国和在航委会工作的高理文决定将家眷送到南昌的乡下去,离城只有十几里路,不必逃警报。在乡下只住了一个多月,日军逐渐西进,南昌受到威胁。小蒋乃决定将家眷送回奉化溪口,那里离战区远,比较安全。高理文也在四处找便车,打算将妻儿送往重庆。小蒋便请求他让妻儿跟他们一起去奉化,说他家有多余的空房子,可以安置他的一家,免得长途跋涉远去重庆。高理文夫妇在溪口给小蒋陪读过,罗南英还是蒋方良的汉语老师,对那里熟悉,便一口答应。小蒋和高理文送走妻儿后,只剩下两个单身在南昌,高住励志社,蒋住乡下租的房子,两人见面的机会很多。
1939年3月中旬,日本侵略军第101师已推进到距南昌数英里的城郊,江西省政府南迁泰和,难民及政府公务员眷属开始往南疏散。熊式辉下令保安司令部的新兵督练处迁到南边的赣州。高理文也接到航委会的命令,因苏联飞机移住衡阳,他也被调往该地。
南昌在3月27日弃守。在南昌沦陷的前一天,小蒋和高理文才离开南昌,分别奔赴赣州和衡阳。
小蒋在赣州戏剧性亮相(1)
1939年的冬末,天气有些冷,战争气候更冷,南昌沦陷了。蒋经国亲自率领督练处官兵沿南赣公路线疾驰,壮训团部队人马,也从临川经永丰、吉水、吉安向赣南转移。督练处总部设在赣州公园励志社,部队则分驻赣县近郊之赤珠岭、沙石埠、湖边村等地。小蒋因祸得福,冥冥之中找到了施展抱负的最佳天地。
赣南位置在江西省的南部,境内多山,和湖南、福建交界地区是一片连绵不断的山脉,天然条件十分优越。赣州市是仅次于南昌的江西第二大城市,也是一座古城,原名虔州。据说宋朝一位校书郎认为虎子头不吉利,给皇帝上书才改赣州。源自武夷山的贡江与章江环抱古城后,交汇成赣江,逶迤而去。就在两河汇合处有一块平原,南部中国的一颗明珠-赣州城闪现在山光水色之中。宋朝的城墙、古塔,明清的建筑,“丁”字形的街衢,呈现通天龟形,构成赣州的古老奇特和吉祥风水。文清路、阳明路、中山路、濂溪路上能遮风挡雨的骑楼街面,弹奏出古城的广州风韵。
小蒋喜欢上了藏在山沟里的这颗明珠,这块通天龟形宝地,他把督练处办公室设在城内中心花园的玉树琼花室(即现在的赣州市中山公园),也就兼作了他们一家的住所。400多平方米的砖木结构的大屋顶歇山式建筑,很是气派,也很空荡。忙忙碌碌的小蒋经常不在家,俄国夫人蒋方良和两个孩子还在溪口没有搬过来。
好动好忙碌的蒋经国一到赣州,真是马不停蹄,又是去赤珠岭,又是到五云桥,要么就穿小巷走大街,到处察访。那时的赣州,交通远不如现在方便,无论是渡章河还是过贡水,都必须人走浮桥车过渡船,很不方便。这难不倒小蒋,他有时开摩托车去,有时骑自行车去,也有时干脆走路去。所以在短期内,他就很快熟悉了赣州的一些情形,也知道了赣南这地方不简单,水很深。
赣南曾是中共的中央革命根据地。在内战期间,这一地区的土豪劣绅组织了不少的地主武装,红军北上抗日之后,这些反动武装已成为地方一大祸害。当年在几次“围剿”红军的过程中,老蒋曾调集广东军阀陈济棠部余汉谋的一个军进驻赣南。余汉谋到赣南后就刮地皮,乘机把这一带的地方政府(国民党的县政府、税务机构等)纳入了自己的势力范围,使江西省政府只是名义上的上级,如当时赣南钨矿的税收,全部都装进了广东军阀的腰包。
熊式辉虽然是江西省的主席,却管不了赣南。赣南是江西的一个特区,天高皇帝远,省政府鞭长莫及,红土地上被三股强大的地方势力统治着。一股是当地的土豪劣绅相互扭结的盘根错节的地方封建势力;一股是广东军方要员和巨商大贾勾结的势力,他们在经济上建立了雄厚的基础,又在大余、信丰等地驻扎了军队,有枪有钱,构成了广东帮外来势力的堡垒;第三股是江西省三个保安团也就是三股带枪土匪驻在赣南,分布在南康、信丰、大余、上犹等县驻扎,他们手里有枪杆子又不买熊式辉的账,老找地方政权的麻烦,而且与赣南士绅当权派紧密勾结,成为威震一方的坐山虎。这三股势力平时互相争斗,甚至使刀弄枪,不得安宁。但一旦有外来势力插足赣南,他们又会同仇敌忾,相互支援,一致对外,三只坐地虎共同对付外来强龙。这三股势力就是这样操纵把持着赣南,把国民党赣南政府当成了傀儡,包括第四区专员公署及赣南11个县政府,要办什么大事,都要先看他们的脸色,否则就叫你政令不通,到处吃憋。
抗日战争爆发后,江西省政府主席熊式辉想收拾这三股地方势力,首先将赣南原有的地方武装整编成为四个省保安团,但几个保安团仍然不服从省政府的指挥,而且他们的一些军官,有不少出身于黄埔军校和复兴社,各有各的正经后台,“拐公”更是奈何他们不得。
广东军阀的巧取豪夺,官匪一家的腐化侵染,黑恶势力的横行不法,弄得当时赣州的社会情况复杂纷纭,可以说不是一团糟而是团团糟。熊式辉派到四区的行政督察专员都是短命专员,王有兰当了一年零九个月就被赶走了,马葆珩才当了七个月也滚蛋了。为了缓和这种矛盾,熊式辉便选派亲信刘已达担任赣南专员,以钳制赣南的反熊势力。因为刘己达是复兴社的骨干,与复兴社头子康泽关系好,做过别动总队的秘书和军需官,当过江西省党部要员。熊拐公认为刘和赣南势力都是复兴社系统的人,总好说话,不至于闹翻脸。哪知刘已达为人虽精明强干,却有几分恃才傲物,做了赣南专员以后,看不惯操纵赣南的这三股势力,也不愿意做摆样子的木偶专员,操之过急没玩好,先把反熊的前赣县王县长赶走,又派部队围捕赣县的省议员刘某,因为王和刘都有民团团长的支持,赣南专署同这四个团形同水火的矛盾不仅没有缓和,反而进一步尖锐起来了,双方开始暗中斗法。他势单力孤哪斗得过三股势力?刘己达这个专员也就当得特窝囊,整日里缩在衙门府里,不敢轻易离开赣州城,四个保安团的团长也不敢轻易进城。军政如此对立,赣南还能好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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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蒋在赣州戏剧性亮相(2)
“拐公”把小蒋派到赣南实在是深谋远虑之举,等于往粤系盘踞的地盘打进一个楔子。蒋经国就是不带一兵一卒,粤军当局也得礼让三分。粤方各将领如余汉谋、李汉魂、薛岳、李振球、香屏翰、张发奎、罗卓英,自广东出发北伐,就一直是蒋介石手下的亲信战将。所以,蒋经国派徐浩然专程赴长沙见薛岳、韶关见余汉谋,他写给薛、余的信皆尊称他们为“世叔”。这次“经国贤侄”来赣南,他们岂有为难之理?何况拐公让“经国贤侄”带了四个壮丁训练团浩浩荡荡进了赣南,粤系盘踞赣南多年的冻土局面能不立刻发生松动吗?
在这当儿蒋经国出现在赣州,首先惊动的是当地官员的大驾。赣州行政督察专员兼保安司令刘己达,知道小蒋到了赣州,哪怕是内心犯嘀咕,表面上也是要客气的,请饭应酬了好一阵子。蒋经国是蒋介石的大公子不说,刘己达本人就是拐公一个派系的人,熊式辉如此器重小蒋,刘某敢不“取法乎上”?更何况现在就用得着他帮忙。
刘己达才来一个多月,就感到屁股下有刺坐不稳。他与当地保安团军政之间的尖锐矛盾,促使蒋经国很快在赣州公开亮相,还留下一个轰动一时的故事。
由于驻南康、大余、上犹三县的保安团官兵,违法乱纪,骚扰民间,打骂百姓,侮辱妇女,抽鸦片赌博,扰乱社会治安。老百姓恨之入骨,纷纷写信到专署告状。专员公署和保安司令部为此十分恼火,刘己达认为抓他们小辫子的时候到了,马上派人下去侦查。
有一天,侦查人员查到,保安团一大队长抽鸦片烟,刘己达立即报省批准后,下令逮捕,押回赣州,关进监牢,杀只鸡给四只猴看。
这可捅了马蜂窝。这个大队长是军校系统的,也是地方势力中的一个大爪牙,刘专员踩响了地雷,激怒了保安团的头头脑脑。驻南康一带的保安团声称要捉拿刘己达,进行报复。保安团团长赖天球要求释放,此人是当时国民党军官学校三分校校长沈发藻的舅舅,该校设在江西瑞金。其他两个团长刘卓夫(大余人)和王廷骥(信丰人)亦对刘己达施加压力。刘己达以为有熊式辉作后盾,为维护治安起见,坚持依法惩处。这样一来,双方冲突一触即发,来往断绝了,不仅刘专员不敢出城,连专员公暑的官员也不敢随便出赣州城了,保安团官兵也不进城,水火不容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