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见到叶迦南之前,孟聚心里藏着很多话。在昨晚厮杀的生死一线间,自己脑子里想的,只有她。在醒来的第一刻,自己第一时间想的,还是她。但不知为何,当真的见到她时候,千言万语,能出口却只有一句套话:“镇督大人光临寒舍,卑职不胜荣幸。有失远迎,实在失礼了。”
叶迦南微蹙秀眉,象是对孟聚的说话并不满意,但她还是耐着性子答道:“孟副管领,身子可好些了吗?大病初愈,休养最为重要,到处乱走可不是休养之道啊。”
“是,卑职已经痊愈了。听说在病中,大人多次来探望卑职,有劳大人牵挂操心,实在卑职之过。这份心意,卑职真不知怎么答谢的好。”
“孟副管领莫要客气了。你为国征战,奋勇杀敌,扬我大魏雄风,本座也很欣慰。东陵卫出俊杰,有你这样的属下,本座脸上有光。你且保养好身体,他日扬威沙场,那就是报答本座的最好办法了。”
“大人金玉良言,卑职受教了。”
几句官腔客套话说完,两人面面相觑。
今晚,东平省镇督并没有着军装和官服,只是穿一身普通华族女孩的白色丝绸叠裙,外面披着浅绿色的遮肩女式袍。看着她小巧的头颅、俊挺的鼻梁、秋波流转的明亮双眸——象是被她的容貌灼伤了眼,孟聚急忙移开了视线,盯着地板出神。
屋子很安静,北风吹过窗台发出呜鸣的响声,城中传来了守夜更夫的梆声。
油灯前的男女谁也没说话,一种古怪的气氛弥漫在房间里。
以前几次见面,叶迦南不拘小节,孟聚也是惫懒,两人即使没什么正经事也能吹上一阵——两人都奇怪,怎么今天大家见面这么别扭,好象除了官话套话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仿佛故意要打破暧昧的氛围,叶迦南干咳一声:“孟副管领已是从六品官了,没想到住处还是这么俭朴,也不知靖安署是怎么安排的。”
明知对方是在没话找话,孟聚也不得不配合:“这件事倒是不关署里面的事,蓝总管也很照顾卑职,给我安排了几处新馆舍可以选的。只是这几天一直忙,还没来得及挑选和搬迁。”
“不过,房子虽然简陋,也挡不住孟副管领的闲逸风情啊,你不照样金屋藏娇吗?孟副,你一直东张西望找什么?不用找了,我看书喜欢清静,你的两位‘红颜知己’被请出去了,等下我走了,她们自然会被送回来了,你不必担心。”
不知怎么回事,叶迦南又绕回这个话题来,孟聚好不尴尬。
“大人明鉴,容我解释。这件事里面是有缘故的,卑职也知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容易招人闲话。不过两个女孩子遭遇横祸,家破人亡,实在很可怜,她们无路可去了。卑职这边若不收留,只怕她们就要沦落街头了。”
孟聚简单把江蕾蕾和苏雯清的事说了一遍,最后诚挚地说:“大人明鉴,卑职想,这也算是积德吧。卑职暂时收留了她们,只待以后她们有了好去处或者联络了家人就会离去了。至于刚才大人说的玩笑话,那是不可能的。卑职也算读过圣贤书的人,怎么也不可能做出乘人之危的事来。卑职可以保证,对两位姑娘一直是持之以礼的。”
“哼!孟副管领,你不用解释了,这是你的私事,本座没那空暇管——不过孟副管领,你若是想积德,现在靖安城中的难民也不少,怎么没见你出去收留几个老头老太太回来,却专门挑那二八青春的少女?哼哼,读书人,红袖添香夜读书,这样的阴德本座看还是蛮香艳的嘛!”
孟聚心下大骂,叶迦南尖起耳朵等自己解释完了才假惺惺说“我不管私事”——真不管你不早点说啊?而且她的那个反问真是诛心得很,孟聚实在无话可答。
看着孟聚不作声默认的样子,不知怎的,叶迦南只觉心头火起,恨不得召来护卫将他痛打一顿。她忍不住又将孟聚冷嘲热讽地好一通数落,弄得孟聚满头雾水摸不着头脑:她不是刚刚说不管自己私事了吗,怎么说起来就没个完了?
他急忙转移话题:“镇督,卑职有个疑惑想请教您。”
“嗯?什么事情?”
“卑职听说,原定昨天出战的,但却一直没有出战命令下达,却是不知为何?”
“哼,老娘不想打,申屠绝和易小刀两个奸贼耐得老娘何?”
叶迦南解释了,孟聚才知道,原来这件事和自己还有点关系。靖安署出击归来,战果丰硕,叶迦南立即意识到,这是个机会。她向东平都督府报告,说东陵卫全军夜间出击,在城外与魔族大战三百个会合,斩杀魔族铠斗士二十五人,只是自身伤亡也不轻,需休整一段时间。
申屠绝和易小刀说要按原计划出战,叶迦南冷笑道:“反正东陵卫是出战过了,如今兵疲力竭再无余力。申屠将军和易将军战意高昂一心报国,本座佩服得很,当然不会阻拦。
二位将军只管出发吧,本座会在城头擂鼓为你们助威加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