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集合在指挥室的大木桌边,桌上凌乱地摆着咖啡与一碟碟食物。野马坐在我旁边,一如往常把腿跷在桌上,开始解释奥古斯都的作战出了什么问题。卡珐克斯很不安分,身子前倾,显然很难接受首席执政官居然吃败仗。他一直拧着双手,看得戴克索决定将索福克勒斯从他腿上抱开,交给维克翠。维克翠接过狐狸,但不知该做什么。一开始发言的只有野马,桌上飘浮着普林尼给她看的全息影片:一群小型护卫舰静静航行,目标是木卫三著名的造船厂。厂区分布在周围轨道,从远处看去是一片斑驳的绿色、蓝色加上漩涡状的白色。
“他派遣一支猎犬部队躲在两架油槽船底下,潜入后解除了三座防御平台的核能反应炉。接着,我父亲以镰翼艇和小型护卫舰全力进攻,他惯用的战术是先摧毁敌人动力,大举轰炸,然后迅速退回安全地带。
“造船厂确实是个宝库,可以看见十七艘驱逐舰、四艘无畏舰停在船坞,都造好或接近完工。我父亲原本预期船上只有基本人员,所以决定分散兵力,一举拿下,还将两个污印送上蛭附艇,准备连那艘卫星舰也一并抢到手。没想到,在那些船上的不是基本人员。事实上,那里一个船员也没有,反而埋伏许多禁卫军、猎犬部队,以及奥林匹克骑士。”
“他……投降了吗?”卡珐克斯惊恐地问。
野马笑出声音:“我父亲吗?怎么可能!他差点儿就杀出一条血路,连灶焰骑士也死在他剑下,只可惜,他遇上了一些熟面孔。”
影像显示奥古斯都身手利落地闪进十二名灰种之间,简直像是闯入一堆高大野草。锐蛇发出尖啸,沿墙刮出火花,一路过关斩将,直到面前出现身穿火焰造型护甲的灶焰骑士。
一阵刀锐蛇影后,红雾喷溅,灶焰骑士头颅落地,但立刻又有两名骑士接近。一个人的头盔是日冕状的,另一个则是戴着恶狼头盔的费彻纳。两人联手杀死污印,重挫奥古斯都,首席执政官满身是血,倒在地上。
洛恩转头,隔着我问:“野马,日冕状头盔的那人是谁?”
她没答腔。
“那副护甲属于晨曦骑士,”我代她开口,“所以是卡西乌斯。他可能接上了手臂,或做了新的。”
野马继续说:“裘利家族的船只也加入作战,”她望向维克翠,“所以我父亲的部队逃不出去。”
塞弗罗瞪了维克翠一眼,伸手抱走狐狸,好像连宠物也不敢交给她。“尴尬吗?是该尴尬。”
“这件事情已经讨论过很多次了。”维克翠的语调与其说是不满,不如说厌烦,“我母亲受最高统治者要挟,而且她不太在意政治,心里通常只想着钱。”
“也不太在意忠诚是吗?”野马问,“这可有趣了。”
“呸,艾奎普瑞娜那贱女人,”卡珐克斯低吼骂道,“不意外。”
“大个子,说话还是客气点吧,”维克翠警告,“毕竟她还是我母亲。”
卡珐克斯双臂交叉:“哦哦,真抱歉啊,你居然有这种母亲。”
“但我们要如何确认你与母亲并非同一阵线?”戴克索轻问,“你可以打探情报,可以守株待兔……戴罗,你怎么能信任她?她随时可能走漏……”
野马也望过来:“我有同样的疑虑。”
“我为什么信任你?信任戴克索,还有你,卡珐克斯?”我反问,“你们之中不管谁与最高统治者合作,都可以获得更好的官阶、更多财富和领地,不是吗?”
“把你的心挖给卡西乌斯他老娘也行。”塞弗罗提醒。
“谢了,塞弗罗。”
“别客气!”他抓起一根鸡腿要喂索福克勒斯,但想了想,自己先咬了一口,同时小声对狐狸咬耳朵。
“我信任维克翠的理由跟信任你们的理由一样,是以友谊为基础。”这种时候我还是别看塞弗罗比较好。
“友谊?哈,”野马将咖啡杯重重放回桌上,“我就直说吧。我认为对裘利家的信任还是有些距离比较妥当。”
“那是因为你觉得被我威胁到地位了吧,小丫头。”
野马坐直身体:“小丫头?”
“我比你大了十岁,亲爱的。未来某天,你回想起现在的自己也会不由得笑出声,想着:我当初为什么那么天真、那么傻气?另外,反正你又不是很高,叫你小丫头没什么问题。”
“我没空跟你耍嘴皮子,”野马冷冷回答,“不信任你是因为我根本不认识你,人们对你母亲的评价也绝非是对政治不感兴趣。她工于算计,不时行贿。这些事情我父亲知道,我知道,而你也知道。”
“嗯,就某种程度来说,我母亲确实有不少心机。这点我也一样,你们其实也一样。但有件事情我很肯定自己没做过,就是说谎。我从不说谎,过去、未来都一样。这点和某些人截然不同。”她轻挑起眉毛,暗示自己指的是谁。
“什么种结什么果,戴罗,你考虑清楚。”戴克索警告,“这件事不该用情感判断,你要考虑到,她是被一个多么厉害的母亲养大。我们不需要亏待她,可是也不该让她参加作战会议。我的建议是,先将她安置在能配得上她身份的房间,等事情告一段落再说。”
“对,”卡珐克斯以指节敲打桌面,“同意。她是个坏种呀。”
“没想到你居然把我拉进这种局面,戴罗。”洛恩出声。他在这儿特别格格不入。洛恩已经老得不适合与人起口角了。“自己人之间都缺乏互信。”
“老爷爷心情不好啊?是不是血糖太低?”塞弗罗将咬了一半的鸡腿丢过去,洛恩没接,鸡腿摔在桌上。老人毫无反应。
“阿寇斯先生,您一向睿智,有何建议?”卡珐克斯对他毕恭毕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