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呢?我们都很清楚你有多爱黑漆漆的地方。”
他忽然笑了。笑声既高又尖,仿佛被踢了一脚的狗。“你可真有本事,戴罗·欧·安德洛墨德斯。明明家人全死光了,没钱没势,原本看不出有什么长处,父母都懒得推荐你进联合会,更别提你还毫无人脉。严格来说,你进学院前完全是默默无闻,没有未来。却逮到个机会就立刻崛起了。”
“你还是一样多话。”我低声回应。
“你也一样老爱树敌。”
“人总有嗜好。”我望向他少了右掌的断肢,“很喜欢引人注目吗?你大概是现存的金种里唯一断了手也不装义肢的人。”
“我真不明白,你都走到这步田地,怎么还想用言语激我?话说,你的银行账户已经被清空了。”我在位置上扭动了一下。“你还不知道啊?普林尼若要动手,就不会留一点儿情分。你名下所有资产都被处理掉了,几乎一无所有,却还一个人在月球最底层,坐在我和我的部下之间,对我说些不中听的话。”
“这些是你的手下?”我瞥瞥旁边的低等色族,“我以为你会嫌他们恶心。”
“有规定说人必须喜欢自己的孩子吗?”胡狼很得意地问道,“他们都是从我们金种的胯下生出来的。”他咬着鸡腿,直到骨头咔咔作响。“你知道这段时间我都在做什么吗?”
“在树林里自慰?”
“猜错了。败在你手上让我很受挫,我从不讳言这个。你不仅伤了我,还破坏了我的计划。我妹妹也是。她竟然塞住我嘴巴,将我赤身裸体地绑起来丢在你面前。真伤了我的心,尤其还得被那些高高在上的圣痕者耻笑。”
“大家都知道你没血没泪,阿德里乌斯。”
“拜托你还是叫我胡狼。从你口中听见‘阿德里乌斯’这名字,感觉就像听到猫发出汪汪叫。”他身子微颤,但一个手臂粗壮、苍白脸上文满刺青的女棕种从厨房端了三个冒着热气的碗来,他又兴高采烈地向前一凑。棕种将碗放下。“谢谢!”胡狼说完,把其中两碗揽到自己面前。
我望着碗,脸上写满狐疑。
“我不下毒的,”他说,“想对我老爸下毒机会多的是,但我也没动手。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你还没从他那儿得到想要的东西?”
“你觉得我想要什么呢?”
“认同。”
胡狼隔着热气凝望着我:“说得真好。很多人愿意给我机会,都是冲着我爸的面子,与我根本无关。其实,他们心里都因为我吃过人就鄙视我,真是虚伪。不然我能怎么办呢?他们不是说我们一定得胜利吗?我只是尽我所能,却被他们批得一无是处,好像他们有多高尚、从没杀过人似的。真是莫名其妙!”他摇头轻叹,“我也可以像你一样进入研究院学习星战技术,不然就是到月球的政治官学院拿学位。假如愿意忍受金星那种环境,要成为审判官也不是问题。但我不想进他们的学校,不打算靠他们的施舍往上爬。”
“我听到过风声,那是真的吗?”
“多半是吧,”他夹了一大口面,倒上辣椒酱,“我现在是个商人,戴罗。倒买倒卖,收藏些东西,再创造一些东西。当然啦,那些做作的混账圣痕者会说我跟那些满脑子只有钱的银种没什么两样,但我可不是二十世纪欧洲的过气贵族,我只是非常明白什么叫务实的心态,以及确实拥有一样东西能带给自己什么力量。人、想法、基础设施,这些比金钱更重要。它们的力量甚至超越——”他做了个夸张的手势,“星舰或是锐蛇。你说说,要是没有补给,没有东西给船员吃,一艘船还有用武之地吗?”
“这地方是你的?”我问。
“可以这么说。”胡狼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牙,“我想我直接一点儿好了。你和我都在十八岁时结束学院训练,今年也二十了。换句话说,我在外流浪了两年,现在打算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