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箱啊。没有吗?」寧迋舒拍额咋舌,嘀咕说:「你肯定仗着不老不死所以没有常备的急救箱。」
寧迋舒霸道拉着比自己高大的男人到屋旁的抽水帮浦,将伤口冲水,再找乾净的纱布包扎。兰烁安份的跟他坐在缘廊上,盯着自己的手被包扎成两倍大。
寧迋舒固定好纱布以后,抹掉额上的汗吐气:「呼,你真的不要再自残了。真的不好,很吓人。」
兰烁说:「我不是故意的。」
寧迋舒白他一眼:「那天砸店你就是这种惊人作风。一言不合就开干。」
兰烁不冷不热应了句:「说得好像我脾气很差。」
寧迋舒瞇眼:「也算不上脾气好吧。」
兰烁叹了口气开始把包扎的纱布解下,寧迋舒睁大眼问:「你干嘛?」
「不必大惊小怪。就算那枪开在我心口,甚至打在我脑袋上,肠穿肚烂,我也不会死。」
纱布解开后,枪伤果然消失不见,手完好如初,兰烁翻着手掌给他看仔细,淡然道:「就说吧,没事的。」
寧迋舒抓着他那手反覆看,问:「可是不痛吗?」
兰烁愣住,青年低着头,一滴水珠砸到他手心上。
寧迋舒说:「因为活着,受了伤就是会痛啊。你教我们那么多东西,教我们怎样利用大自然活下去,结果自己过得这么漫不经心、活得这么随便,是不是觉得我们都没心没肺,不会关心你的死活?」寧迋舒说得有些哽咽,慌忙揩去泪水。
寧迋舒知道自己不知不觉太依赖兰烁,因为兰烁的帮忙,让他不必面对末日惨况,不只是他,竇鹏他们或许也一样,可是兰烁却不把自己当一回事,就连解释自身情况都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实在蠢得让他心疼。兰烁什么都懂,却不懂得好好对待自己,在他看来就是蠢。
兰烁看着寧迋舒的脑袋瓜,再看手心的泪珠,从衬衫口袋摸出手帕,端起他的脸擦眼泪。寧迋舒眼眶湿润呆看着兰烁,对自己忽然涌上来的情绪感到羞窘,不知所措,他本来没有要哭啊。
兰烁说:「对不起,没想到你们都反感,以后我口头解释吧。」
「不是反感,我是……」寧迋舒眨着沾上细微水珠的眼睫,找不到词汇表达。
寧迋舒点头。兰烁道谢,浮现一些奇怪的念头,他想摸摸青年的头发、脸,想安抚对方,却也想看着对方因为自己慌乱着急的样子,有些矛盾在他心里冒芽,但他并不感到讨厌,反而觉得有点意思。只不过兰烁心里想想,什么都没做,他不想吓坏寧迋舒,也找不到理由解释。
「唉。」寧迋舒歪着脑袋叹气,窘脸瞪着兰烁说:「你不准跟别人说我这样。」
「哪样?」
「少装傻,总之不准讲我哭的事。」
兰烁浅笑:「好像能瞭解为什么那个天裔族的喜欢你。」
寧迋舒撇撇嘴,咋舌说:「听不懂你乱讲什么。那我要去看他们了,霈樺都被你搞出阴影。」
兰烁笑意还掛在嘴角,望着青年离去的身影像落荒而逃。他摸上自己胸口,感受胸腔里的脏器规律鼓动。活这么久,也不是没有人知道他不老不死的事,但头一回有人关心他痛不痛。
他开枪是故意的,有点赌气,也有试探意味,如果这几个都被他吓跑,而他回到独居生活,感觉会轻松很多,毕竟他一直都是一个人活得好好的,忽然收留他们也只是一时兴起的消遣。但不知不觉好像有什么不同了,他拿着手帕心想,好像真的把那几个当作伙伴一样放心上了,所以才会赌气、会当成一回事,会被牵动情绪。尤其是寧迋舒,第一眼看见的时候,就觉得挺可爱的傢伙,如果可以不希望这人就这么死掉。
「唉。」兰烁心想,这种日子也不错。
***
兰烁后来为那日的事道歉,竇鹏他们也能理解他的想法,大伙摊开来说,起初还有点尷尬,后来喝了点酒吃着小菜就释怀许多,毕竟立场互换的话,竇鹏认为自己未必不会做一样的事。气氛恢復如初,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山林田野间劳动虽然很累,精神上却意外充实,感觉得到自己和这片土地是怎样相依共存,而且也学兰烁拿作物跟森林的朋友做交易。
某天清晨兰烁说:「这几天农地收整得差不多,比较清间。要不要去外头找你们的亲友,把他们接来?」
郑娜娜撑着黑洋伞在树荫下,其他三人戴斗笠、手套和雨靴站在田里对着兰先生发愣。他们不是没想过这件事,但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一来是害怕面对现实,二是他们目前寄人篱下,没什么立场提这种请求。
「科、可以吗?」梁霈樺讶异得声音都变调。「我好想念我弟弟。」
竇鹏眼眶微热,也涩声低喃:「不知道兄弟们怎样了。」
郑娜娜神情有些迷惘:「啊,好想念家人。」
寧迋舒伸了个懒腰,爽朗笑说:「那就一起出去找他们啦。有兰先生在一定没问题。」
事情就这么决定了,当天重新整备外出的物资。寧迋舒的车蓄电量充足,以防万一当初还在后车箱放了艘水陆两用汽艇,跟这辆陆空两用车做互补。寧迋舒问兰烁有没有需要什么,兰烁说:「你们准备自己的就好。」
出发前兰烁两手空空,身上只有一个黑色皮革斜背包,戴了双黑手套,颈上掛了副蓝黑色护目镜,穿了双橡胶深蓝短靴。落难组的三人一鬼看到兰先生这打扮都呆住,寧迋舒说:「你兜风?」
「其他的东西,进城再找就好。」兰烁这话太有自信,也点燃他们的斗志,尤其是换穿衣物,虽然这里天气好,天天洗衣物都能晒乾,但老穿同一套也相当困扰。梁霈樺已经拿出簿子开始列清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