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溪莫名有一些不安。
所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过如此。
此刻,他才是那个操盘手,那个掌控全局的人。
“我现在有点忙,晚上一块儿吃个宵夜,慢慢聊吧。”蒋聿成说。
“……好。”迟溪只得应下。
蒋聿成约她在皇后街那边的一家西餐厅吃饭。
这是一家米其林星级餐厅,位于街道拐角的岔路尽头,是此处唯一醒目的三层弧形玻璃建筑。
夜晚华灯初上,车流如织,蜿蜒交叠的立交桥如一条条纠缠扭曲的飞龙。
餐厅内光影昏暗,只在中央的舞池处亮着一盏筒灯,餐桌上放置着玻璃瓶、玫瑰花、有着金丝浮纹的餐盘……静静倒映在玻璃窗上。偶尔有侍者端着餐盘走过,如油画中的场景。
“吃什么?”蒋聿成翻着菜单,头也没抬地问她。
“你点吧。”迟溪拄着头静静望着窗外,语气很淡,甚至有那么点儿轻嘲,“你我之间,还用得着客套这些?”
她最喜欢吃什么,恐怕他比她还清楚。
偏偏还要故意问她一句。
假绅士。
他好似看不到她眼底的嘲讽,随意点了几道菜,将菜单合上递给了侍者:“谢谢。”
侍者受宠若惊,忙鞠了一躬,下去了。
显然,他是这儿的常客。
迟溪进门时就发现了,场地是清过的。
蒋聿成喜静,以前就不喜欢在人来人往的地方吃饭。
这家餐厅平时就限客流,一座难求,更不允许包场,到了他这儿这些规矩好像形同虚设。
首先上的是一道大闸蟹和东星斑。
看着很普通的菜色,选材却极为考究,都是采用当天新鲜捕捞的食材,味道自然不错。
迟溪尝了一口鱼,味道还可以。
“怎么不吃螃蟹?”他笑问她。
“懒得剥壳。”她理直气壮。
蒋聿成笑了,打开一旁的工具盒,取了个干净的碟子慢慢替她剃起肉来。
他眉眼低垂慢条斯理地做着这种看似没有什么意义的事情,脸上没有一丝的不耐烦。
他过去就习惯帮她剥橙子,不但一瓣一瓣剥好了搁到碟子里,还会把上面的筋络全部撕掉。
他还会给她剥瓜子仁,往往剥半个小时只得一小碟,她用几分钟就吃完了。
迟溪神色复杂地望着他。
这在过去习以为常,只是,他们现在这种关系,他用得着吗?
这让她反而生出了几分格外的不自在。
她宁可他对她冷嘲热讽。
那她自然也可以毫不犹豫地回敬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