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叶天南没有想到的是,人算不如天算这句话,立刻应验在了他的身上。
鲁成良竟然死了。
在听到鲁成良的死讯时,叶天南只觉头大如斗,本来稍微有点感冒的身体,一下又上火了,本以为能捱得过去,不想头疼难忍,又火烧火燎,只好出去买药。
最是知道夏想手腕的他,心中一片灰白,鲁成良一死,就完全为夏想的还手创造了足够的理由,夏想必定借机大张声势,必定会拿下无数官帽,甚至……人头。
怎么办?叶天南一时还没有想到对策,是走是留,是继续在幕后为何江海出谋划策,还是拍拍屁股走人?他还真拿不定主意。
不想感冒没好,火没败,意外遇到了夏想,还摔了一大跤,真是晦气。
叶天南坐在地上,屁股生疼,见夏想一点也没有搭一把手的意思,心中暗骂夏想小气加小心眼,再加上头疼身疼,就正想没好气地嘲讽夏想一句,不料夏想先开口了。
“叶书记,天冷地潮,坐在地上会感冒。不过如果你是正在研究天文地理,我就不打扰了。”
话说得很有讥讽的味道,偏偏夏想又是一本正经地在说,就让人分不清他是真是假。
叶天南被气笑了,一下站了起来:“夏书记,不伸手拉我一把也就算了,还冷嘲热讽,就太不够朋友了。”
“真是抱歉,叶书记,我还真没看出来你是摔了一跤,我一直认为你是泰山不老松,是东海的定海神针。”夏想幽了叶天南一默,然后才装模作样地替叶天南打了打土,“叶书记来鲁市也不说一声,是不想见我还是怎么着?要是早见了我,也不至于摔上一跤。”
叶天南故作轻松一笑:“我来就是散散心,没什么正事,怎敢惊动夏书记大驾?”
“真的是只散散心?”夏想一脸促狭的笑容,紧盯着叶天南的眼睛,意味深长地说道,“鲁市的春天马上就要过去了,雨季要来临了,叶书记,小心水土不服。”
叶天南脸色一寒:“不劳夏书记操心,我身体健康得很”
夏想哈哈一笑:“健康就好,健康就好,叶书记毕竟还正当年,是我说错话了。要不,晚上我作东?”
叶天南哪里还有心情和夏想周旋,还不够被夏想气的,只觉胸口发闷,感冒和上火好像又加重了不少,还忍不住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等夏想走后,叶天南越想越不是滋味,和夏想见面了,暴露在夏想的眼前,还被夏想冷嘲热讽一气,甚至还是以胜利者的口吻——尽管他现在还不肯承认失败,但毕竟主动权不掌握在他手中,他无权无势——就让他倍感失落。
再呆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或许孙习民还会迁怒于他。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叶天南也没再久待,当晚就订了机票,飞回了京城。
夏想并没有料到他和叶天南的见面和过招,会让叶天南惶惶如丧家之犬紧急逃离了鲁市,也算间接为鲁成良出了一口恶气。
如果让他知道叶天南回京城之后,大病一场,一连住院一个月,估计他心中更会稍微欣慰几分。
但再怎么样也挽不回鲁成良的生命了,夏想对于鲁成良之死,还是悲愤难平。
鲁成良是太刚正了,刚强易折,受不了一点屈辱,已经即将正名之时,却自杀身亡,就连夏想一时也接受不了现实。
李丁山更是,他几乎暴怒了,打了电话给五岳市委,好好将周于渊批评了一顿,同时又将五岳原本好不容易争取到的一笔省里扶持资金压下不发,还将几个倾斜项目延后。
作为上任之后第一次对下面地市大下杀手,李丁山确实是难以抑制胸中的怒火,是他一手将鲁成良推上了国资委副主任的位置,却等于是一手将他送上了绝路,让他情何以堪?
李丁山是性情中人,不是麻木不仁的官僚,也不是只知升迁不管他人死活的政客,他在官场沉浮多年,始终未曾忘怀的就是一腔热血和满腹抱负,推动鲁成良上位,也是看中了鲁成良的为人和正直。
李丁山先是找到邱仁礼,强烈要求彻查鲁成良事件背后的真相,同时提出召开紧急常委会,就五岳市委在鲁成良死亡事件上的处置不利,由省委组成调查组,进行进一步调查,追究相关人员的领导责任。
随后李丁山又找到夏想,提出了同样的要求,希望获得夏想的支持。
夏想答应了,而且答应得很坚决很干脆。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邱仁礼召开书记办公会,紧急讨论鲁成良自杀事件。
与会人员有,省委书记邱仁礼,省长孙习民,省委副书记夏想,省纪委书记周鸿基,省政法委书记何江海。
会议一开始,就弥漫着凝重的气氛,夏想还好,其实比在位各人认识邱仁礼的时间都长,见识过邱仁礼冷峻的一面,孙习民也多少了解一点邱仁礼的脾气,还算镇静,周鸿基因为和邱仁礼接触时间不长的缘故,也没多少不一样的感觉。
只有何江海一见邱仁礼的表情,心中一阵乱跳,几乎不敢相信他的眼睛,眼前的人真是以前和善、淳厚的邱书记?
在齐省两年,邱仁礼留给齐省大部分官员的印象是和蔼可亲,为人沉稳,有亲和力,从不发怒。
今天,邱仁礼也没有表露出明显的怒气,但眉宇之间的厉色让何江海只看一眼就心惊肉跳,不由自主心生怯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