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多年前就想跟我爸离婚了,但是我爸不肯,这婚就很难离掉。后来我外公家破产了,那除非我爸点头,这婚就根本离不掉了。”
“他们两个很像你和江一则你知道吗。”周达非可能是酒劲上了头,“一开始郎才女貌好得不得了,但不是一类人它就不是一类人。就冲我爸那么赞扬江一则,我就能知道他是个什么货色。”
“表面上看他一点儿毛病也没有,有时候还对你很好,但这种痛苦折磨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可能是自负可能是自私,总归他的一切都是按照他的思路他的安排去走,谁能受得了啊。”
赵无眠没喝酒,却感觉有点晕,有那么几秒呼吸似乎困难,“那你妈妈现在呢,一直都没离吗。”
“没。”周达非摇摇头,“她就是为我撑着的。她自己根本不用我爸的钱,她比较低欲望比较宅,不怎么花钱,自己也有一套小房子,不大,但能住。”
“可是她怕她照顾不好我,怕没钱给我报兴趣班,怕我上不了b大附小r大附中,怕我穷极一生都无法在长大的这座城市买一个自己的房子。”
赵无眠对着沸腾的锅底出了会儿神,“那你妈妈知道你想做导演吗?”
“她知道,她一直是支持我的。”周达非眼眶有些红,却还是勉强笑了下,“其实我高中申到了纽约的电影学院,只是我爸不让我去。我妈那时候甚至表示她愿意把我外公唯一留给她的那套房子卖了送我去,但我拒绝了。”
“我不想让她一点退路都没有。”周达非说着有些哽咽,“我从懂事起就劝她离婚,可是没有用。”
“你知道吗,我有时候很后悔,”周达非抬起头,话风一转,“没有在你刚喜欢江一则的时候拼命阻止你——我那时候觉得你们两个男的不能结婚不会有孩子,所以抽身比较容易。”
周达非都要哭了,赵无眠的脸上却还是白白净净的,看起来像在犯迷糊。
“没事,”赵无眠说,“现在不是抽身了吗。”
周达非看着他,没有戳穿他。
他举起一杯酒,“眠眠,你以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赵无眠沉默了一会儿,也倒了一杯酒。
周达非按住他,“这是白酒,你一杯倒你忘了?”
赵无眠也就放下了酒杯,认真道,“你一定会成为全中国最好的导演。”
“最好的就算了,”周达非说,“我只想成为一个导演,去做我自己喜欢的事。”
一顿饭快吃完的时候,赵无眠拿出一支钢笔,“你那废了的话剧票呢。”
周达非:“干嘛?给了还想收回去啊?”
“我给你签个名儿,”赵无眠说,“以后你成大导演了,能记得那是我送的。”
赵无眠一笔一画在那张票的背面写下四个字:赵无眠赠。
“时间紧,这个就当送别礼了,提前祝你毕业快乐,终于能去做你喜欢的事了。”
周达非拿着那张票,上面的笔迹未干。
他笑了笑,“其实刚进大学的时候,我本来准备去微电影社的。是因为在俄罗斯文学群里认识了你,我才来了话剧社。”
赵无眠拿筷子的手倏地一顿。